本来开完会回来心情就不怎么好,见了刘家善之后心里就更堵,回集团的路上,许宗寅的脸都是沉着的,一句话也没说。
周衍跟着他进了办公室,路过隔壁时瞟见陆琦在位置上埋头写字,他只看了一眼,脚步没停下。
“陈正禹的儿子是不是也是二十来岁?”
“二十九。”
“联系上他,约个时间请他吃饭,先不要让他爸知道。”
“好。”
不能再这样下去任由人摆布,刘家善的一席话也多多少少让许宗寅警觉起来,他必须做两手准备,也要摸清陈正禹对自己的态度,如果发现到情况不对,就应该及早想办法跳船。
周衍出去打完电话又回自己的办公室抱了一沓子文件来,拿了笔来让许宗寅签字。
“明天晚上陈文良有空。”
“那就明晚,对了,他是不是还没有女朋友?”
许宗寅拧开笔帽,翻看着桌上的资料,龙飞凤舞签了字。
“对,还没有。”
“那就送他一个,”许宗寅把第一份文件合上后放在一边,抬头看了周衍,“你觉得陆琦怎么样?”
这前后的两句话串联在一起不由得让人产生误会,周衍以为许宗寅改了主意,要把陆琦送给陈正禹的儿子。
“她不知道我们的事。”
“那岂不是正好。”
“但我觉得……”
“舍不得?”
周衍沉默,他没否认也没承认,好像在咬着后槽牙认真思考舍不舍得这个问题。
“我开玩笑,”许宗寅缓和了场面上的气氛,“这不是送一个女人就能解决的事。”
“陈文良刚毕业工作不久,应该不知道咱们和他父亲的关系。”
“只是请他吃个饭,提醒一下陈正禹。”
许宗寅点到为止,周衍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我来安排饭局。”
笔盖合上,许宗寅把文件都撂在桌子上,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你把宝龙合同的电子版发我手机上。”
“好,在邱明那里,我找他。”
还未从刚才许宗寅所开的玩笑中完全反应出来,周衍借着送资料的机会回了自己办公室,同时给邱阳打电话要电子版合同。
陆琦抬头活动了一下脖子,觉得周衍紧绷的神情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脸色有点差?”
“没事,刚回来,可能风吹的吧。”
“外面起风了吗?”
“嗯,”喝了口水润嗓子,出去前周衍交代陆琦,“最近不要老在许总面前晃悠。”
“为什么?”
她总喜欢问为什么,但所有问题周衍都不想或不能给出一个精确的解释,这次也一样含糊其辞。
“为你好。”
像前天能陪陆琦吃中午饭的机会不可能再有,周衍的生活本就只能划分为上班和下班,说的好听点是全日制,通俗来讲就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状态。
他说不让陆琦出现在许宗寅的眼前,陆琦就真的一整天待在自己的工位上,除了要去上厕所和交接资料。
中午的时候周衍也没有再出现,甚或到了下午也还是没有,陆琦不仅觉得他的生活糟糕,就连工作也是忙得糟糕。
许宗寅名下的企业不止江大,于是周衍就跟着他去其他分公司视察、开会、指导工作,总之一切事情要比陆琦想象的多得多。
到了规定的下班时间,陆琦整理东西回去,已经出了大厅,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周衍一声,就给他发了微信。
“好,知道了。”
没想到回得倒是快,陆琦直接又发了一条语音条过去。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晚饭要在哪里吃?”
“家。”
接着,陆琦回了个“oK”的表情手势就没了下文。
时间不赶,打车太浪费钱,她就像以前一样在晚高峰去挤公交。这一站人不算很多,她上车坐在了最后面靠窗的位置。
城市里确实刮起了风,陆琦透过车窗向外看,有戴着头盔骑电车下班回家的,也有爷爷奶奶刚接了孙子孙女放学的,无一例外的,他们的手里都拿了把伞。
没有看天气预报,但在江州,下雨是常态。
又过了两站后雨点哗啦啦落下,公交车上播报站点的提示音遮盖住雨声,陆琦听不见,但凭着车窗上划过的雨点能够判断雨势不小。
天好像一下子阴沉了下来,雨点模糊了窗外的街景,车窗上也泛起了轻薄的雾。
她靠在座位上差点闭上眼睡着,头猛然垂下去的同时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周衍发来的信息。
“到家没有?”
“没有,还在公交车上。”
一分钟后,语音通话打来。
“喂,怎么了?”
“你在哪辆公交车上?”
“27路。”
“好,”应声之后周衍静了一会,似乎在查公交路线,“坐到终点站再下车。”
陆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把听筒贴在自己耳边,又碍于车上的其他乘客,只能压着声音讲话。
“终点站?去那里找你吗?”
“对,我在附近,接着你一起回去。”
“那你的事情忙完了?”
“下雨了。”
明明一猜就能明白的道理,可陆琦却有些不敢相信。早上二人是一起出来的,周衍知道她没带伞,怕淋雨,因此要接着她。
手机那头传来了许宗寅的声音,最后是周衍挂了通话。他的事情真的忙完了吗?肯定没有,可却能撇下手头的事情,冒雨来接陆琦,这让她的心头涌上一丝甜蜜和感动。
应该是自己猜想的这样,她念学时最擅长逻辑推理,虽然毕了业但还没有把这个强项给彻底丢光。
雨一时半会没有要停的兆头,黑乎乎的天,临海的江州,下雨天的空气中总要夹杂着湿密的海风味道。
终点站还要很远,车越走越慢,乘客越上越多。陆琦坐在最后面并不需要担心要不要给老人让坐的问题,市民都很有礼貌素质也高,上来一个老年乘客总有两三个人同时从自己位置上起身相让。
她有些享受路途上的这种感觉,有期许也有等待,还有已知结果的安心。
之前不是没有淋过雨,陆琦吃过好几次猛雨的亏,都是忘了带伞,结果冒雨回家时被淋成了落汤鸡。
这是第一次有人挂念自己,也有人在终点等着自己,不是陪她一同淋雨,而是为她撑伞挡雨。
车上传来前方终点站的提示音,三三两两的乘客准备下车。天暗黑,隔着车窗,陆琦看到公交站的候车厅里站着一个高瘦的人影在插着兜,手里拿了把伞,显然在等公交。
陆琦是最后一个下的车,周衍把手里的折叠伞打开,近前撑着,没有让陆琦淋到一滴雨。
她没说话,一把冲进了周衍的怀里,紧搂后背。
“冷了?”对于陆琦的动作周衍有些困惑,他撑着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