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昔的脑袋“嗡”地一下,注意力全在“男朋友”这三个字上,完全不知道刘名前头说了什么。
回过神来屏幕已经灭了,聂行云看他心不在焉,问要不要回家。
柯昔才又摁亮手机将刘名的信息看完了,刘名哈哈哈地复述聂行云的尴尬,不下二十条信息,柯昔看完印象最深的仍然是让他愣神的那一条。
那句话的重心无论是放在“那个动作”还是放在“男朋友”这个字眼身上,都跟柯昔有关,且亲密意味明显。
“嗡嗡”,刘名又发来两条信息。
【新世纪流民:不过他都说喜欢男的了】
【新世纪流民:之前不知道,但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
柯昔觉得自己脸色应该不太好看。
刘名像是忘记了柯昔与聂行云之间那扯淡的约定,因为优秀的人表达了性取向,他又替柯昔满意起这个“男朋友”来。
刘名这样做肯定有原因,但柯昔不明白,所以疑惑,所以还有点,委屈。
身边的人变得多了确实没错,但似乎并没有人最后选择了和自己站在一起。
柯昔没有正面回复刘名这个问句,最后只回了句别扯上我,然后看向等待自己的聂行云说:“回去吧。”
聂行云点头,自然地包揽了所有东西的提拿。
起身时有服务员瞧见,过来问问他们:“先生,桌上的玫瑰是可以带走的,要为你们包装一下吗?”
聂行云首先将话听完了,侧头询问柯昔的意见:“要吗?”
玫瑰仍然只有一支,三个人吃饭的时候就摆在餐桌中央,柯昔偶尔趁着夹菜的缝隙偷看聂行云两眼时,都能瞧见那带着水露的花瓣。
西方餐厅好像都爱搞这一套,柯昔想起圣诞节的时候,餐厅的服务员在他们离开时也拿来了两支玫瑰,其中一支还被他用来扎雪人了。
上次的原因是他和聂行云牵着手进门的,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算了,他也不想问了。
“不用了,回去吧。”他说。
柯下下告诉他,房源已经为他找了好几处,只等他做选择了。
柯昔知道自己的心理,要说对聂行云的言行举止没有波动不可能,人是很容易产生侥幸心理的动物,他也是如此。
就是知道如此,他才要阻止这种念头的枝芽横生。
他连春卷就让刘名带去断舍离了,若是此刻带走这支玫瑰,跟前功尽弃没什么区别。
柯昔说话的样子略显无情,聂行云看了看桌上那支玫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作出相反举动。
他们在这段奇怪关系里的位置反过来了,聂行云已经发觉,自己和柯昔在这段关系里的投入抽离都存在着时间差,很明显,自己正处于一个错误的时间点。
回到家两个人也不算太累,和聂行云就顺便把春联什么的都贴了,当他到门口打算撕下旧春联的时候,才发现聂行云的家门上空空如也。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柯昔竟然才注意到。
聂行云拿着胶水跟在柯昔身后,见他愣住,问:“怎么了?”
聂行云的语气太自然,他也太习惯,以至于他也问得稀疏平常:“你之前都不贴春联的吗?”
“就我自己住这里,没什么必要。”聂行云回答。
“哦。”柯昔想起来了,他是个不回家过年的。
他还是会为聂行云难过,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碰上一个那么奇怪的家庭。
见柯昔莫名低落,聂行云猜他难过的原因是关于自己:“我也不在这里住,林姨住的房子会贴。”
“但是……”柯昔想到什么,想说的话戛然而止了。
医院里聂行云打的那通电话,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情。
不知道自己已经清楚被聂父叫去的原因是林姨,而林姨,那个看起来和蔼的妇人,最后也没有站在聂行云的身边。
“但是什么?”
“没……”
柯昔心烦意乱,觉得自己有点贱得慌了。
聂行云的温和剂,也是需要戒掉的东西。
柯昔身高不够,进屋搬了凳子做助力,是不太稳固的椅子,站人有点玄乎,聂行云担心他摔,在底下抱着他的腿,柯昔觉得自己有些自讨苦吃。
“我自己在这可以,要不你先进去吧。”柯昔忍不住道。
聂行云回答得很快:“这是我家,总不能让你自己忙。”
柯昔到家就换了居家的衣服,棉质的一套,不薄,但也绝对不厚。
聂行云只是虚抱着柯昔的腿,距离却很近,说话的时候呼出热气,全都洒在了柯昔的腰腹。
气息发烫,也很轻,柯昔本能地一抖,一瞬间整个人都有点脱力。
他整个人摔进了聂行云怀里,凳子倒了,手里的春联脱了手,聂行云手里的胶水也亲吻大地,自己心惊胆战地,对上聂行云的视线,罪魁祸首却只说了句。
“看吧?一个人不行。”
“……”
柯昔没说话,他靠在聂行云心脏的位置,没有贴上,他不应该有想法,但还是好奇,靠近的话能不能听到聂行云紧张的心跳声。
但聂行云松开了他,弯腰拾起掉地的东西:“我来吧。”
聂行云紧张,这是件概率极低的事,一个玩车不要命的人,大抵没多少紧张的时候,更别说是面对他。
聂行云好像只是短暂地被他拉下凡了一段时间,在他身上知晓了情欲。稚子愚笨,初来“人市”,都是来学习的,他充其量只是老师之一。
“胶水。”
踩着凳子的聂行云还能余出手来拍拍他,他将东西递了过去,认命了,自己并不擅长画画以外的东西。
聂行云的动作干脆利落,落地,收起凳子,在发呆的柯昔面前弯了弯腰。
“在想什么?”
好近。
无法断舍离的或许不是春卷,而是自己,柯昔想。住在一起,永远无法断舍离。
“在想你今天说的话。”
柯昔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哪一句?”虽然说得不多,但他不知道柯昔的指向性。
“你说你喜欢男的。”柯昔说,“为什么忽然变了?”
你会紧张我吗?心动的时候心脏会不会也激动乱跳?
柯昔觉得自己或许想问的是别的,但又觉得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