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昔觉得聂行云欠了自己一个大的,除了他,应该没几个敢跟聂倾这么说话。
再看手机时刘名的信息已经爬满小窗,一开始不明白柯昔莫名其妙的在干什么,到后来直接信息地震了。
【新世纪流民:什么意思?】
【新世纪流民:你在哪儿?】
【新世纪流民:要我去找你?!!!】
【新世纪流民:爷是顺丰快递,稍后就到。】
【新世纪流民:你怎么动了?】
【新世纪流民:哥们儿不是吧?你给我发个实时定位然后跑路了,你跑我追我们插翅难飞?】
【新世纪流民:不对……柯昔你他妈不是不打算追聂老师了吗?你跑去聂家庄园干什么?!!!】
【新世纪流民:柯昔……?!】
【新世纪流民:你要不回个信息?哥们儿我有点汗流浃背了】
柯昔看到这里的时候刘名还在发,真的很担心好友的安全问题。
【新世纪流民:你等着,我过来找你了】
【新世纪流民:要是被扣了我甭管是谁我都跟他要人,聂行云来了我也得把你给要走!】
柯昔站在偌大的庄园里,抬手回复了刘名。
【星:不用】
【星:被请来喝茶】
【星:但茶都没喝就谈判失败了】
【星:放个地址保险,你很聪明】
【星:但是我现在出来了,没事了】
【新世纪流民:少来!】
刘名发过来的信息看着就愤愤然,文字都带着声音,仿佛在柯昔面前讲话。
【新世纪流民:我已经在庄园门口等了你半个小时了,赶紧给爷滚出来】
然后柯昔说那你可能要等很久了。
庄园大得很,出去的时间肯定比进来的时间少不到哪儿去,聂倾竟然也没有派任何一个人来送他,传说中非常气派的聂家对他小气得很。
就因为他是个同性恋他儿子似乎也是,所以就是他把聂行云拉下水的?
这又是不是什么一个巴掌拍得响的事情,聂行云如果真的不想要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凭什么被拉来批判的只有他一个?
春卷大概在笼子里待得太久了,不自在地“喵”了一声。
柯昔又敲敲猫包的透明壳:“这下好了,你喜欢人家,人家可不喜欢你。”
他边走边说:“噢,现在是人家不喜欢你的主人,也不喜欢你。”
春卷今天像是成了仙,能听懂他的话似的,立刻喵得委委屈屈。
刘名真的在庄园外等了挺久,在想用什么借口把柯昔要走。
好在他还没动用手中的一二关系,柯昔就回复他了。
他自己开车来的,上了车就好奇地问:“聂家找你来做什么?”
“让我离开聂行云。”柯昔边扎安全带边说。
刘名撇嘴:“你俩不本来就没在一起吗?”
“是啊,”柯昔无所谓地答,“但我拒绝了。”
刘名刚想启动车子的双手顿时放下了:“啊?!!!”
没在一起柯昔认领什么?这不是自己在聂家面前找罪受吗?刘名想。
“纯不舒服。”柯昔评价道,“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聂行云也是。
刘名手都握着方向盘了,忍不住瞥了柯昔一眼,心想您老人家也没有很正常。
但话到口头却变成了:“得了,回家,还是去哪儿?”
柯昔本想说随便找个地儿把他放下吧,但一看春卷就在自己怀里:“回家吧。”
“噢。”刘名边踩下油门边问,“聂老师在家吗?不在我进去撸会儿猫。”
柯昔一怔,自己也不清楚:“不知道。”
他出门的时候聂行云的鞋子还在,是没有出门的,现在就不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柯昔的手机一震,打开显示屏,聂行云的信息来了。
【罗恩的隐身咒: 出门了?】
柯昔还没来得及回信息,对面一通电话就过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柯昔还看了刘名一眼,但转念一想刘名什么都知道,没什么好避讳的,才把电话接起来了。
“在哪里?”
刚接通,对面就着急地问。
“去下下家接春卷了,”柯昔说,“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然后对面松了口气似的,转而问:“坐地铁吗?还有很远吗?要来接吗?”
“不用。”柯昔说,“刘名已经接到我了。”
他直截了当地拒绝,聂行云也说不了什么,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便挂了电话。
“聂老师在家啊?”刘名看他挂了电话太安静,随便找了个话头。
“嗯。”
“好吧。”刘名说,“那只好下次再来看春卷了,没提前打招呼,我还是先不上门打扰了。”
“你还能这么有礼节?”柯昔笑道,“不然让春卷陪你过那么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不行,让他代替主人报答你的接送之恩。”
刘名肯定是心动的,可他虽然剃了个寸头,但还挺在乎小动物心理。
“春卷能适应吗?”他说。
他也听到了,估计被拐到聂家庄园是个意外,春卷今天刚被柯昔接回来。
柯昔:“有什么不适应的?你家不也有只小公猫吗?”
其实柯昔也不太放心春卷跟别人待那么久,春卷虽然不惧人,但太久地脱离自己的身边,春卷也有可能有点小脾气。
刘名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你不说了刚从别人家里把他接回来吗?”
“嗯。”柯昔应了,“没事,年后再联系我把它接回来就好。”
他也不想。
但聂倾的话不知几分真假,若是聂行云真的不喜欢猫,那么就不必让春卷变得也有些依恋他。
就目前来说,春卷真的挺喜欢聂行云的。
春卷只是一只小猫,比自己要天真多了,不必要像他这样享受了好意开始依赖了又被拒绝。
到年后也有一小段时间,希望小动物不会单方面长情,柯昔想。
“正好猫粮也没吃完,你可以顺道一起带走。”
刘名有点抓不着头脑:“柯昔,你真没事?”
“?”柯昔下意识反问,“我能有什么问题?”
刘名撇了撇嘴:“你最好是。”
柯昔跟他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的,柯昔说,刘名就听,柯昔不愿意说,刘名也不会追问。
像他二愣子的外表一样,刘名会从别的方面关心柯昔。
他是很讲义气的人,柯昔是自己追着交来的朋友,又怎么会因为对面是聂家人就心生畏惧。
柯昔“嗯”了声,说没事。
正好红灯,刘名烦躁地挠了挠头:“反正你有事就说,虽然没有小江他家牛,但普通的事我还是能为你办到的。”
柯昔也不知道刘名想哪里去了,但莫名地被好友感动到。
刘名从来开始,把柯昔从那么远的庄园接走,到现在都没多说一句抱怨一句,看见柯昔在庄园的定位火急火燎地就来了。
每次他想跟刘名客气的时候,刘名都已经预料到了似的先斩后奏,比如刚才他想让人别来的时候,刘名早已经在庄园门口候着他了。
柯昔嘴唇一抿,最后点了点头,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刚绿灯呢,刘名握上方向盘,忍不住抖了一身鸡皮疙瘩:“草,我就说你有点什么事吧?你还骗我?”
柯昔笑得不行,忽然有点想问刘名为什么非要跟自己当朋友。
但怕得不到满意的结果,还是没有问。
柯昔最后真的把猫留给刘名让刘名吓了一跳,但还是喜滋滋地抱着猫跑了。
他没有抱着猫回家,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像雕像一般的聂行云。
说实话柯昔还有点羡慕聂行云这样的,明显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不愉悦,但聂行云还是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他交流,他就做不到这样,不然昨晚也不会忍不住。
“春卷呢?”聂行云望过来。
为什么把春卷送走柯昔心知肚明,被聂行云这么一盯莫名有些心虚,身形一滞,便换鞋边说:“刘名说想给自家小公猫找个伴,反正春卷也不怕人,就让他带回去玩几天。”
“吃饭了吗?”柯昔不想谈这个,问道。
“还没。”
“不饿吗?”柯昔不禁疑惑。
“……饿。”
那怎么饿到现在?柯昔更疑惑了。
“要给你做些什么吗?”
但疑惑归疑惑,他一点都不好奇。
“不用。”聂行云说,“我在家,你不用做这些。”
“啊…好……”
也是,聂行云要是想吃,自己就能动手,聂老师什么都会,哪里需要他操心。
于是柯昔停下了去厨房的脚步,打算回房间去了。
“阿星。”
聂行云却把他叫住了。
柯昔的心猛地一跳,还是冷静:“怎么了?”
可聂行云没有出声,柯昔这个视角只能瞧见他的后脑勺,垂着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说完这话聂行云有些动作了,他终于看向柯昔,欲言又止的模样。
柯昔当然不知道这人脑子又在想什么。
聂行云的脑子在对他的事情上好像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明明在别的事情上,聂行云都思考得多、考虑得长远。
房间里还在挂着的是柯昔作为毕业设计的那幅画。
柯昔从来没有这样快速过,距离毕业设计讲解的时候还很远,但他已经画了许多。
时至今日,柯昔看着那幅半成品又在想,来得及,是否要换掉。
他就是这样,不满意了,就开始考虑不要了,扔掉。
聂行云昨夜没有再来跟他挤一间房,去北山之没有干透的床单终于干透了,聂行云不说,柯昔就当没发现那拙劣的谎言。
被柯昔误以为是关系好转的事情太多了,这让他觉得自己愚蠢。
被聂倾那样的人教导出来实属可怜,柯昔想,但也实属可恨。
时间还长吗?柯昔拿出画夹,把那幅画盖好夹上了,那就到时候再拭目以待吧。
柯昔没再出过门,聂行云也没有,但柯昔时常在半夜起床找水喝的时候碰到他还在客厅办公。
即便放假了,聂行云还是很忙。
肯定不是在忙教授的事情,柯昔知道也不可能过问。
这天晚上再碰到,柯昔还是忍不住蹙了眉,这应该是他碰到的第五个晚上了,聂行云正在讲电话,还不忘冲着他点了点头。
柯昔站在原地小口小口喝着一小杯水,看着聂行云交代他不太听得懂的事情。
虽然何君来很早的时候跟他说过聂家少爷早就不管聂家的事了,但柯昔还是听得出来,聂行云跟电话那头的语气是对下属吩咐的语气。
不管聂家的事,这是只管自己的事了。
那他替他跟聂倾吵什么架?搞不好人家自己就有本事赢。
“又吵醒你了吗?”
聂行云不知什么时候挂了电话,问他道。
“没有。”
柯昔觉浅,也就聂行云跟他睡的那几天睡得挺踏实中途没醒过,往常半夜醒来喝水是他的习惯。
聂行云用“又”字,听起来也知道自己到底在这忙几天了。
“隔音很好,我听不见。”他还说,“只是被渴醒了。”
“时间不早,”聂行云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三点了,“快回去接着睡吧。”
“嗯。”
柯昔脚都踩上楼了,又忍不住回头。
“你……”
聂行云还没坐下,即刻对上了他的视线,倒是把人吓到了,有些不自在。
“虽然不知道你在忙什么,但是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太拼了?”
如果可以,柯昔还是希望聂行云现在回到房里睡觉的。
从北山回来那么多天,柯昔好歹还出过门接春卷,但聂行云真就一趟门都没出过,连食材都是外卖上门的,他真怕哪天自己画画出来碰上的是聂行云昏在沙发上的样子。
聂行云没想到柯昔说的是这个,眉头看起来没有拧得那么紧了,但还是解释说:“最近有事需要加快速度,比较忙。”
柯昔不懂聂行云的领域,也不能说让他不做了,他沉默了一下,说:“嗯。”
“如果暂时没有结果,或许跟君来学长他们出去休息一会儿会好一点。”柯昔莫名地提议道。
何君来趁着年还没有开始,正在外面疯玩,偶尔还有年赋的身影,聂行云作为他们的朋友,倒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聂行云不知怎的,突然问他:“你跟我去不行吗?”
“啊?”
“你跟我去不行吗?”聂行云耐心地重复。
他的眼神好像有祈祷的意味,柯昔看着,只顿了几秒,很快就想,那可是聂行云,三更半夜的自己肯定是脑子太不清醒了。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