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昔今天没有扎头发,但是用直发棒卷了卷发,他的桃花眼太标志性,眨巴眨巴亮着水,再加上他们都没听见柯昔开口精华,乍一看真像个小姑娘。
聂行云也同意,柯昔那张脸不张嘴说话,有人看他是电视机里的铠甲勇士,也有人看他是橱窗里的娃娃。
根据柯昔的社交情况来看,后者明显占少数,而桑晴也很明显就是后者。
她这么一句属实是给柯昔喊懵了,不仅口头被占了便宜,就连脸蛋也被人捏了。
聂尘尘他妈,简直比何君来彭昶刘名三个人加起来都恐怖。
那三个可不敢冲到柯昔面前冒犯人,这会儿倒让一个长辈没规没矩了,柯昔连忙向聂行云眼神求助。
聂行云伸手揪着人的连帽就将人提溜到身后了,他伸手将柯昔挡着,跟桑晴解释:“嫂子,柯昔是男孩子。”
习惯了名利场的往来,聂行云还顺便给柯昔介绍了一下夫妻俩。
柯昔顺势点头:“姐姐好。”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声音都沉了几分,聂行云觉得莫不过是被戳中死穴了,还让柯昔有了几分孩子气,在置气?挺有意思的。
前边人的嘴角扬起转瞬即逝,但柯昔发誓,他绝对看到聂行云笑了。
“噢。”桑晴听了也不以为然,即刻改口,“好俊俏的小伙子,好生嘴甜,行云你搁哪儿拐来的?”
这次不是找是拐了,在场的可算是都明白了,桑晴就是想知道聂行云从哪儿掏来的这么个漂亮小男孩。
那边聂韵哲不觉有他:“老婆你知道了还想去领一个回来不成?”
不成想桑晴小鸡啄米似的:“对啊对啊,看着做实验都心情好。”
聂韵哲察觉不对:“我跟你一个实验室呢?难道你看我心情不好吗?”
又……又吵起来了?
柯昔瞅着有些一言难尽,本来碰到这种事他也只会旁观,更何况他现在是唯一的局外人。
“停,”聂行云冷静地喊了一声,指了指他哥道:“你把尘尘放下来再接着吵。”
聂尘尘也在听着大人们讲话,一转头扒拉着抱紧了聂韵哲的头:“我不要我不要!我下来妈妈就去找新儿子了!我不要!”
成功加入了战场。
“……”柯昔很难不发问,他隔着衣物碰了碰聂行云的腰腹,“你不太好的家庭,就是这样的?”
他问的语气太小心翼翼了,把聂行云跟这样性格的人放到一起,他做不到一点。
“他是我堂哥,我们不会一起长大。”聂行云想了想,什么也没有想到,“我小的时候没有玩伴。”
聂韵哲就是恋爱脑,其实就是吃醋,一点都不想跟老婆吵架,听到柯昔跟聂行云的聊天开始见缝插针:“是啊是啊,行云小时候可比我们惨多了,白天是上课,放学了回家还是上课,我还在二二得四的时候他已经在开方程了。”
桑晴注意力也真的被转移得很快:“他有天赋得很,就应该来跟我们一块儿做同事,可惜是个死脑筋不会说话不会打交道,估计来只能三日游一下就被辞回家抠脚。”
柯昔:“……”
柯昔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夫妻俩这说话方式,别说聂尘尘了,就连柯昔都觉得要怀疑人生。
但他一抬头看聂行云的表情,还是那样淡淡的,像是习惯了,聂韵哲和桑晴嘴里的主人公不是他。
“夸张。”聂行云又这样说。
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事情如此冷漠?
柯昔瞧着人有些出神。
但他好像没有办法说聂行云不对,转到自己生活上,他也不过跟聂行云是同类人。
可他是真的想说聂行云不对吗?别人不能说,但柯昔觉得自己孤苦伶仃过的那段童年,是很可怜的。
他不讲不提,别人提起也一句揭过,就是为了怕别人怜悯自己。
聂行云这个人,他知道怜悯是什么吗?
即便知道,他知道别人什么话中带着怜悯吗?
柯昔知道,聂韵哲与桑晴的话中没有心疼,更没有怜悯,他们觉得这样的聂行云才是正常的。
聂韵哲跟桑晴说累了,已经带着聂尘尘没心没肺吃饭去了。
“怎么了?”聂行云发现柯昔没声儿,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不太自然,“饿了吗?起太早了,要不要先去吃点?”
这是外郊山上,不适应的人刚上山是会有些缺氧的,聂行云以为柯昔也是如此。
在北山那次也是,柯昔最后也没有跟他和年赋一起爬到最后。
但是他忘了聂尘尘也在,而柯昔从小就是北山长大的孩子,没有谁比他更适应山上的环境。
神无悲无喜,但热爱世人。
柯昔脑海兀地冒出这句话。
“是有些饿了。”他们起那么早早饭也没吃,学校上早八还有饭堂呢。
言毕他小声评价道:“老师的哥哥嫂子还挺活泼的。”
“他们家里爸妈也这样,”聂行云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他这话没像柯昔那般减小音量,也没比避开两位正主。
“确实是一个被窝的,”聂韵哲听了没有不开心,“但弟弟的意思是我跟晴晴是哪种人?”
柯昔真的真的信了,聂家除了聂尘尘这个还没被开发成功的,没一个正常人。
柯昔有些受不了这么吵闹的,甚至有些后悔来这里,这夫妻俩看起来跟他的傻子三兄弟很合得来。
“你跟他们有事要谈吗?”柯昔问。
“没有,我来还孩子的。”聂行云如实回答。
于是柯昔自作主张地拉着聂行云的手找了角落一点的位置:“那我们离远点吧,我脑瓜子疼。”
柯昔没牵聂行云的手,礼貌的只抓着聂行云的袖子,像商场里聂尘尘拉着他要去抓娃娃的样子。
柯昔已经二十一岁了,很理智很多事情都能面面俱到,但偶尔聂行云觉得他还是小孩。
远离那一家三口周遭都安静了许多,柯昔话少,吃完了就望着窗外发呆。
宾客区装修的窗户是一排过去的落地窗,能将外景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还是早,山间的云雾缭绕,柯昔只能看到些绿丛,还有若隐若现的跑道。
还挺赛博朋克的,柯昔想。
“会不会很无聊?”
聂行云瞧见他发呆了。
“还行,就是有点困。”柯昔说,“那些跑道是你设计的吗?”
聂行云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柯昔真的很聪明,“上次年哥说每年的今天都对你开放,你以前还是主力军,再看那结构分明的严谨样儿,也就聂老师了。”
跟布置他们画的头盖骨似的。
聂行云:“……”
“觉得怎么样?”聂行云饶有兴趣,挺想知道别人对他的看法,“觉得我玩车也很古板吗?”
“为何?”柯昔听闻回头看向聂行云,颇为不解,“赛车这件事本身就不古板。”
“你看得挺呆。”聂行云说。
柯昔张张嘴,继而说道:“我只是在想,聂老师冲过终点线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