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昔真的给聂行云煮了个很漂亮的糖沁蛋，滑溜溜地，他用筷子都差夹不起来，难说保姆阿姨有没有这样的技术。
他习惯东西只吃六分饱，不会饿得快也不会撑得很难受，所以吃得慢悠悠，在桌上多坐了会儿。
他主动包揽了洗刷碗筷，出来时柯昔又缩回房间去了。
聂行云看了看门口挂着的大衣，口袋里还装着何君来赠予他的两张「蓝色向日葵」的门票。
敲柯昔门的时候聂行云在想自己已经没有动过这般小心思了？
是离开聂家开始，还是离开医院开始？
“怎么了？”
柯昔给门开了条不大不小的门缝，正好能够看清对方的视线。
而聂行云拿着一件要外出的外套，说自己要进来。
“我抱尘尘回去睡。”聂行云说。
“他在这睡也行。”闻言，柯昔将门敞开了。
“该自己睡了。”聂行云撒谎不眨眼，“尘尘依赖性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
言毕，他便弯下腰将聂尘尘抱走了。
聂尘尘是真睡得踏实，呓语两句便被聂行云塞回了被窝里，待他回到柯昔的房间，柯昔已经拿着他的外套靠在门口等着了，没有再放他进去的意思。
一看聂行云来，柯昔就把衣服塞到了他的怀里，晚安二字呼之欲出。
聂行云再一次先发制人：“你周五有空吗？”
“什么时候？”男生质疑，但同时也善良回答，“我下午满课，请假或许很麻烦。”
“要做什么吗？”柯昔补充问道。
大意便是我不太想请，但聂行云也不会知难而退。
“君来给了我两张木名「蓝色的向日葵」的作品展门票，我自己去我也看不懂，想着你是学美术的，感兴趣能看懂就一起去。”
他说得不慌不忙，也不笃定柯昔会喜欢会跟着他去。
他从口袋里捻出两张门票，锡金的，原以为很有个性的柯昔此时一直盯着，视线难移。
“谁，谁的作品展？”
柯昔就站在聂行云面前，情绪有了起伏。
“木名，我也不太了解，但君来说他是大师级别的，票都是限量的，很昂贵。”
“作品展叫什么？蓝色的向日葵？”男生又不太确定地问。
“「蓝色的向日葵」。”聂行云确定自己没有转述错误，“要去吗？”
“我看看。”
于是柯昔走上前来，就着聂行云的手看起票来。
票的设计也很有创意，是镂空的一朵蓝色向日葵，参加作品展的人可以将其别在口袋或者衣领前当配饰。
许多年前，他就见过这张票的设计，在柯铭奕的画室里。
柯昔为了看票，抓着聂行云的手蹭来蹭去，最后是聂行云有些受不了，才默默将票挪到了对方手中。
“一起去吧。”
未挪成功，柯昔便抬头看着他这么说。
柯昔看来是快要休息了，此时头发是披着的，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气息，聂行云嗅觉灵敏，轻易地抓住了。
两人的手交汇在两张票上，柯昔眼里都是向往，聂行云被这样的眼神望了出神。
或许自己当初想要获得成绩获得聂倾认可时的期盼，就像现在的柯昔一样吗？
那作品展里，似乎是柯昔极其需要肉眼见证的东西。
这一刻聂行云就知道何君来是对的，他也不用犹豫自己给出的选项，这作品展他肯定是要陪着去的。
但是聂行云还是想要逗逗他：“那请假或许不麻烦了吗？”
柯昔一愣，随即撇了撇嘴：“不麻烦，我逃课去。”
他的面前就是在学校任课的老师，但他却说得极其坦荡。
聂行云一旁还夹着自己的外套，末了也不忘记问一句：“很喜欢？”
关于美术关于设计的一切真的那么让柯昔喜欢吗？
柯昔实诚地点点头。
从认识聂行云开始，柯昔好像就一直受到聂行云的照顾，搬进聂家以前，搬进聂家以后，两个人的位置就没调换过。
聂行云悄无声息地帮他解决了挺多事，只要他不问，聂行云也不说。
这很奇妙，因为柯昔身上并没有什么可取的东西，他不知道聂行云能向他索取什么，聂行云也从未向他索取。
“所以你就答应了？”彭昶听闻大跌眼镜，“你甚至不问问他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
柯昔回忆了一下，其实聂行云是自报家门的：“说了，他给我的回答是，因为我是美院生，看得懂，能给他讲解。”
好吧，讲解是柯昔自我衍生的，聂行云这人应该不会因为那些而问东问西。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你俩也是卧龙凤雏。”彭昶旁边的刘名连连称赞。
柯昔沉默了几秒，然后道“我确实拒绝不了，但凡他换一场作品展，我可能都不会去，就算开本市我也不会去。”
“为什么？”彭昶人如其名地做捧哏。
柯昔低头回了条信息，一边说：“你们这群人和我做朋友都不查一下我的吗？”
刘名坦坦荡荡：“查你干嘛？查你你就能帮我画作业了吗？”
柯昔耸肩：“不太能。”
彭昶附和刘名：“查你就能替我参赛了吗？”
柯昔又答：“也不太能。”
下一秒，彭昶和刘名齐刷刷地看向柯昔旁边。
“看我干嘛？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跟彭昶在一起，江眠辛那微弱的存在感又不见了，突然出声把柯昔吓了一跳。
江眠辛无语：“彭昶的我也能做。”
刘名听不出来，柯昔可听得出来这明里暗里的：“差不多得了，我还想吃呐。”
“所以你为什么会对「蓝色的向日葵」感兴趣？”彭昶不忘初心。
“知道「蓝色的向日葵」是谁的作品展吗？”柯昔开始幼儿园式地循循善诱。
“木名啊，你敢说了。”刘名抢答。
柯昔点头，甚是满意，扭头看向江眠辛。
“轮到你了，”柯昔说，“你查了吧？”
江眠辛也不否认，点点头，放下了手里吃芋圆的勺子。
“柯昔他爸，我们同行，画画的，本名柯铭奕，笔名木名。”
江眠辛说。
“「蓝色的向日葵」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