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老爷……
“额，不是，我是说……”柯昔间断性手忙脚乱，最后放弃摆烂了，“好吧，我就是看到年哥发的帖子了，想着说他应该不会莫名其妙帮我的忙，学长太忙了也没问过我这事，就想问下是不是你。”
柯昔也没想到一件事自己找了那么多借口，和从前简练的自己当真一点不像。
柯昔极少说话，遇到不喜欢该说不的话题，他通常都安静沉默掩盖过去，像这么手忙脚乱地解释，上一次还是在柯铭奕面前，他不小心弄脏了柯铭奕要拿去参加比赛的画，等柯铭奕回来问的时候，他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手不知道往哪儿放，一句话兜八百个圈，最后一句还是承认了给柯铭奕说对不起，前面一阵的假阵仗全都白搭。
但聂行云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笑了笑，慢悠悠地接着把大衣穿上了。
“是我让他发的，上次发帖的时候顺便让他查了查，没想到派上用场了。”他不觉奇怪，反而问，“要一起去接尘尘吗？”
柯昔愣愣地，没想到聂行云这么坦荡就承认了。
也是，聂行云看着就是坦荡的，又不像他，什么话都不说，但心怀鬼胎。
他点点头，然后给春卷穿了件衣服，抱着猫跟着一起去了，说是等会儿要遛猫。
等聂行云开车来，柯昔熟门熟路地开了副驾门，已经没了刚开始要跟聂尘尘一起坐后座的意思。
“聂老师为什么要帮我？”柯昔摸着猫，又续上了刚刚的话题。
聂行云也见识过柯昔的能力，他知道自己就算不帮忙，柯昔也有能力保全自己。
但每一件事自己好像都参与其中了，而且汪轼新一轮的帖子触及的还是聂尘尘的事，他也算不得局外人。
更何况，柯昔在他眼里很乖，无论是长相还是为人，汪轼那样把黑水往柯昔身上泼，他不免想起在他面前可怜兮兮的柯昔。
落水湿成落汤鸡的样子，整个人蜷在他衣服里的样子，亦或是那天说自己为什么喜欢男生的样子。
柯昔不知道，他心中坦荡的聂行云或许也没有那么坦荡。
“也是尘尘跟那孩子的事发酵的，我这也算不上帮。”聂行云微微转动方向盘，挺云淡风轻。
“这样……”柯昔轻轻回应，听起来还怪失落。
可这才是正常的走向，柯昔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
失落那样的举动无关于爱吗？
可从前的柯昔，也没有这般渴望爱。
“也是，我看资料跟我让江眠辛查的差不多，上次用来跟汪轼他爸谈判，他爸还让我不要发出去来着。”
柯昔心乱的时候就会胡言乱语，而且是话多的胡言乱语。
反倒聂行云听得一愣，没想到柯昔拿这跟人做过约定：“那我现在这样做了没事？”
他皱眉：“要不我让年赋先把撤了？或者说我让年赋给你安排两保镖？”
柯昔听聂行云一下也话多了，才发现自己无意识瞎说了什么，听清内容后又不免想吐槽有钱的资本家。
“夸张了聂老师……不用……”
正好红绿灯，聂行云趁机跟他面对面聊：“真不用？”
“真不用。”柯昔想到汪父，翻了个白眼自证道，“他让我别发，我还先说的让他儿子别来沾边呢，你看看一家父子俩有谁听了？”
他是真嫌弃汪家那父子俩，嘲人的样子还怪鲜活。
“都锤成这样儿了，我要是出事，大家用脚趾头想想就能知道是什么原因。”柯昔懒懒地，但还是在跟聂行云解释，“他爸那么要面子的人，没那胆子摁我，要有的话，上次我就不可能用那份料跟他谈判成功。”
没了开始的慌乱，柯昔慵懒又自信，明明是普通再不过的人，却很坚定自己干得过权利在自己之上还之上的汪家。
聂行云并不觉得他自负，他仍是觉得柯昔很有意思，明明有能力能够让大家看到，却没有站在人群中的意愿。
“也不全是尘尘的原因。”聂行云突然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当时我在跟年赋打电话，那帖子就是他跟何君来发给我的。”
“看热闹呢，就想知道我会不会帮你。”聂行云一骨碌把何君来和年赋全卖了，“我当然知道他俩的目的，但还是跟年赋说，让他发出去。”
他双眼没有离开过：“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像小时候的我，不太会哭，要不到糖也出不了气，所以想着我能不能帮你把这口气挣回来。”
他说完，正好绿灯就亮了，柯昔哑然，车大概又经过一个路口了，才轻声道了句谢谢。
春卷喵喵叫了两声，毛快被柯昔薅秃噜了。
可柯昔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问聂行云小时候的事？但是聂行云说过能说的时候会跟他说的。
问为什么何君来和年赋要说试探他？但要是问出了让自己尴尬的答案怎么办？
聂行云刚刚看他的眼神就太超过太认真，即便是他有再大的勇气承接所有答案的可能性，他都开不了这个口。
他沉默了一路的时间，蓦然想到江眠辛下午在课上跟他说的话，说聂行云有时候对他的眼神没那么清白。
柯昔发现自从他朋友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听的就多了，听进心里的也多了。
他偶尔会想去相信自己以外的人，就譬如现在，他在想江眠辛说的话会不会有那么点可能是真的。
虽然在不久前他才又确认过，聂行云只是对人都坦荡。
车子到点，聂行云下去找聂尘尘了，柯昔没什么反应，仍留在车上薅无辜的春卷。
聂尘尘看到柯昔抱着春卷也在，闹着要玩猫，在车上，柯昔不太放心，一弯腰带着猫跑到后座跟聂尘尘待在一块儿了。
“尘尘，猫猫想。”
聂尘尘班里最近换了个山东老师，语文没学好，跟人把倒装句学了个尽。
但柯昔挺羡慕的，聂尘尘其实比他要有勇气许多。
聂尘尘总有表达爱意的勇气，也总能表达自己需要爱的话语。
柯昔承认，他没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落，他就是希望有人能将不偏不倚的爱放在他身上，但他已经过了能够表达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