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年过去,北山兴建,山脚小镇也新建,许多地方变化太大,大门翻修得快能跟京大媲美了,柯昔差点认不出来。
聂尘尘土生土长的京市人,豪华包间见过不少,山清水秀的地方却是少去,现在正扒拉着车窗好奇:“哇~”
不想等会不适应,年赋留了些车窗没关,柯昔见状伸手将聂尘尘拦抱了回来,将车窗扣上了:“不要靠这么近,等下可能会有果子砸进来。”
转而又嘱咐前头的二人组:“把窗关上吧,不安全。”
聂尘尘不太懂,重复了一遍有些疑惑:“果子?”
年赋开着车听到柯昔这么说,也好奇:“北山种了什么危险的果树吗?”
汽车开进写着“朝采”的大门,柯昔瞅了瞅道路旁,果然种着两排枣。
“山上不种。”柯昔搂着聂尘尘说,“镇上人喜欢寓意好的东西,所以会在路两旁种枣树。”
昔夏枝也是这样,喜欢寓意好的东西,所以选择了朝采镇,一住就住到了夫妻俩的生命结尾。
柯昔眨了眨眸子:“现在是果熟的尾季,枣子会脱枝从树上掉下来,镇上的路都窄,我们一般是不会开车窗的。”
“旁边的路标上有写。”坐在副驾驶的聂行云出声道。
聂行云在听见柯昔说不安全时就把自己这边的窗关上了,透过窗往外一看,就看到了警示的牌子:枣子危险,勿开车窗。
年赋也看到了,但这会儿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问柯昔:“那如果我不关呢?”
“啪”的一声,一颗枣子从年赋那边的窗户进来打到了他的大腿上,都不用柯昔回答,他用一声“卧槽”回应了一切。
龇牙咧嘴地,是真疼啊,年赋当场就把窗关上了。
旁边的聂行云习以为常,还把枣子拾起递给了聂尘尘。
聂尘尘这会儿已经坐在柯昔怀里了,聂行云看了一眼柯昔很快退回,思考自己坐在副驾驶跟年赋聊工作是不是选错了。
“不关也行。”柯昔目睹完年赋被砸事件才开口,“早年有游客到这里来玩,也是为了贪图方便不关窗,枣子把他坐副驾的孩子砸脑震荡了。”
他说:“但是这边都有导语不让开,镇长也说了不能开,那游客不听,反正是孩子多少有点被砸傻了,告这镇子也没告成。”
说完柯昔看了下聂尘尘手里玩着的枣子,又道:“你还挺幸运的,这枣子小,砸不死人。”
年赋:“……”
不然你再晚点说。
柯昔让年赋把车停在镇子上,车开上了山就难往下开了,最好是徒步往上。
“徒步?!”年赋大为震惊,“这么高的山一缆车都没有安?!”
几个人站在山口,又是一个标语:虔诚无捷径,此处无缆车,请施主逐步向前。
看来尽管环境变化了许多,镇子的内核还是不变的。
“隔壁山可能会安。”柯昔走在聂行云旁边,解释道,“但北山山顶是佛寺,朝采镇迷信,推崇虔诚,所以不安缆车。”
“是习俗,你们要是收购的话,最好还是尊重一下。”
年赋当然知道,大叹一口气后认命向上走。
年家就是这样,不放心外姓人,有什么事废的都是自家年轻人,考察一次废一个年赋。
聂尘尘被聂行云牵着,说是让柯昔照顾,但下车以后聂行云一瞪,聂尘尘就没再缠着柯昔了。
“你也信这个?”带着小孩,聂行云走得不快。
柯昔便慢悠悠地跟着,踩着聂尘尘的影子:“家里人会比较信,我就一半一半吧。”
他说:“只信好的,不信坏的。”
之前聂行云让何君来去打探柯昔喜欢什么,第一条打探到的讯息就是柯昔信佛,那会儿看来其实挺荒谬,现在看来却不假。
柯昔确实没说谎,昔夏枝就也挺信,最后一次出门前还说会给柯昔带好东西,保佑他平安。
最后是块玉佛,在车祸现场,还碾碎了。
警察把东西还给了他们,八九岁的柯昔孩子气,一度想扔掉这块玉,拿在身上总觉得那是害死父母的东西。
但是奶奶不让,因为柯铭奕和昔夏枝留的东西不多,老人家思想封建,就是要留着,柯昔也拗不过,便留着了。
以前昔夏枝就希望家庭和睦,年年上北山,求的就是这个。
但他们真还挺幸福的,所以柯昔对这些一直抱着敬仰之心,并不会信其无。
聂行云没有什么评价,只喃了一句:“这样。”
“嗯。”
路走一半,年赋早已经没了身影,不知是来考察还是爬山。
柯昔停了下来,喊聂尘尘到自己身边来,他伸手出去,蹲着等着聂尘尘来牵。
聂尘尘却看向聂行云,礼貌问询似的。
要是放在平时,聂尘尘早就上来把人牵走了,可是下车后哥哥跟他说,总要抱总要牵小柯老师会累,所以要做什么都得先得到他的同意。
柯昔哪里知道,所以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柯昔不解,以为聂行云没那么放心聂尘尘跟着他,所以他抬头跟聂行云解释:“山很高,尘尘应该爬不上去,我带他一边玩一边下山等你们就好。”他说,“山上的佛保财保平安,顺便的话聂老师可以为家里人求了带回去。”
聂行云没想那么多,他只是以为柯昔会跟着自己上山。
没想到柯昔来看聂尘尘,最后聂尘尘竟是变成拖油瓶了。
他只好挪开对着柯昔桃花眼的视线,对聂尘尘点头。聂尘尘手都没牵,直往人怀里扑。
柯昔抱稳了小朋友,继续说着:“这里东西都挺便宜的,只烧虔诚不烧钱,只要聂老师够虔诚,他们会给你一个好结果的。”
他一口一个聂老师,但说得很多,不像聂行云覆上他手时那般闪躲了。
是的,昨天的最后是柯昔红着耳朵将手抽出,而聂行云说了句抱歉,对与柯昔的肢体接触更加小心起来。
聂行云对他一如往常,柯昔也就没什么好往心上放,显得自己自作多情,所以对着聂行云也还是规规矩矩。
“路上碰到树上的祈福条不要乱摘乱碰,那可能是别人是的求签。”柯昔说,“我还没碰过所以不知道有什么后果,但是碰了可能不太好,毕竟那是别人的运。”
“还有呢?”聂行云问。
柯昔温温吞吞地说了一大堆,聂行云竟然也没有不耐烦。
聂尘尘扯了扯柯昔,不想再听柯昔跟哥哥说话了。小柯老师跟哥哥说话一定不开心,因为哥哥只会跟个桩子似的看着小柯老师,跟个哑巴一样,都不像他爸爸会让人开心。
柯昔眼珠子咕溜转了一圈儿,思考的模样熟练至极,最后歪了下头:“没有了。”
随后突然笑了一下,怪甜的:“注意点,要小心。”
聂行云站在原处,直到柯昔带着聂尘尘拐了弯儿,没了身影。
他也不是没见过柯昔笑,但都只觉得漂亮,因为柯昔总是笑得不深,笑一下都让人觉得是馈赠。
也不能那么说,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观察柯昔怎么笑的。
总的刚刚柯昔就是不一样,笑得很甜,像是在不舍他的离开,告诉他自己在这里等他回来。
归属感是很稀缺的东西,聂行云没有,所以现在心脏才会这般猛烈地跳。
其实柯昔只是习惯性的那样做,有点触景生情。
早年柯铭奕和昔夏枝逼他这样笑,他还不乐意,但那两人脑袋鬼灵精怪到一块儿去了,每次出门都要柯昔这么笑着说路上小心早点回来,柯昔早就习惯了怎么说父母会开心、怎么笑父母也会笑得好看。
六七年没有回到这里,按理说柯昔不会这样,可听聂行云问他还有呢,他还是忍不住那样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