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主任被气得半死，在楼底下看看聂行云又看看柯昔，指着人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只憋出句：“挑衅！他这是挑衅！”
明明听话报了家门的柯昔默默撵灭了烟，任由人把系主任带上来听了一顿训。
“好好的孩子抽什么烟！”
“什么家庭啊分这么造扣？”
“什么肺啊这么造磨？”
三连问不带喘的。
江眠辛没有下床来凑热闹，彭昶好话赖话都不会说，一直在柯昔旁边站着，和聂行云像他跟系主任的护法似的，打起来完全没有赢面。
柯昔视线移向一旁的聂行云，这人居然很有兴致地在点头同意。
要不是柯昔知道他也抽烟，感觉他都要被学校请去做禁烟大使了。
聂行云今天还穿的常服，连帽卫衣套工装衣，可能太忙没空偏分，顺毛，刘海刚好遮住眉毛，模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不少，可人模狗样死了。
他清高，他清高抽烟还不带火，柯昔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默默吐槽。
可认真说起来这一次聂行云仍然没错，但想到头次扣分也跟聂行云有关系柯昔就莫名有些怨气：怎么每次跟聂行云沾上边儿都有事发生。
上回是柯昔不在，认了，扣就扣了，注意点以后在就行了吧？
好了，这回柯昔是在寝了，但可怜的分仍在劫难逃。
柯昔什么话不说，也不表露任何情绪，内心的想法炮弹机似的。
大概是来往几回柯昔面对聂行云也不完全是礼貌的原因，聂行云此时看柯昔就知道这小孩心情不怎么样。
他莫名地担忧，所以等系主任走了他还停留在柯昔宿舍面口，不是很确定地问：“你没生气吧？”
柯昔也不可能说自己郁闷吧，摇头说：“没有。”
彭昶站在一旁愣住了，想起了之前的网络热梗：哥哥，你不会生气了吧？！
一时不知道聂行云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应该是没有的吧……聂行云哪像个开玩笑的。
可若是认真地害怕柯昔生气，这件事听起来要更恐怖吧？！
所以柯昔到底什么时候跟聂行云这么熟了？上次何君来在群里发来那张照片的时候大家就觉得不简单，都好奇，但愣是没一个人敢去问柯昔。
彭昶跟刘名一样爱逛校园论坛，大家发过最多的疯除了啊啊啊聂行云好帅聂行云好好看就是啊啊啊啊啊啊聂行云好可怕搭讪不了一点。
他也一样是这么觉得。
并不是所有偶遇的人都敢去跟聂行云打招呼，起码彭昶觉得自己完全不行，这人看着就不食人间烟火，像在天上坐着云骑给人降雷罚的。
简单来说，彭昶不认为聂行云会主动跟谁搭话，公事公办，更别说一脸不确定地问人有没有生气了，太诡异。
聂行云看着说没有的柯昔若有所思，没人再开口，这两个 一个比一个能憋，不明所以的话属实吓人。
聂行云刚到就一直耗在柯昔这儿，聂尘尘还放在何君来的实验室等他，想到这里他也没再问，但在离开前又看了柯昔一眼。
彭昶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了，望见聂行云离开才松了口气，憋了憋，没憋住：“柯昔，你跟聂老师关系还不错哈？”
关系哪里不错了，柯昔想。
“八字对冲。”柯昔给了一个预料之外又没跑偏人设的回答，“我单方面决定以后离他远点。”
三分两个星期他就被扣了两分，次次聂行云在场，这就算了，校外吃个饭被汪轼推下水聂行云也在场，邪门得紧。
彭昶眼皮跳了跳：“你还信这些啊。”
“嗯嗯，”柯昔胡掐，“我佛慈悲，信者得爱。”
“……”
半毛钱关系没有，算八字是道教的。
“那你今晚还去画室吗？”彭昶问。
“不去了。”柯昔说，“汪轼也在。”
汪轼的底彭昶并不了解多少，从前把人当朋友看的，从来没有关注过坏心眼的地方。
可汪轼耐性差，只是被他们问了两句就演不下去好人了，确实需要提防。
可可可可是，彭昶也是学画画的，知道时间概念，又不由担心柯昔太个性，意气用事。
“那你时间还够吗？”
“应该。”柯昔还是冷静回答。
“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换个作品。”柯昔说，“汪轼看到我的初稿了，我预感不是很好。”
尽管他的预感一直不是多么准的东西。
但在画室那天晚上，汪轼反应明显不对，在他身后不知看他画了多久。
他想换个作品，但如果是这样就真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了。
彭昶斟酌着问：“你想拿奖吗？”
柯昔不解：“不然我为什么参赛？”
“……”
他好像越来越明白柯昔的人设了：搞钱要紧。
“想拿奖尽可能稳妥着来？”彭昶说，“汪轼应该也没那么大胆。”
柯昔想到江眠辛给他发的那份pdF，留下一句：“倒也不一定。”
然后洗澡去了。
次日中午季年又给柯昔来了个电话，大概是听说了他又不回家的事情，柯昔没接，等着那头放弃。
他不是很清楚家的定义，但浅显的道理不能不懂，季年的家明显不是他的归属。
刘名参加的是本专业板块的比赛，好几天没找过柯昔一起吃饭，他被彭昶拉着看江眠辛的脸后写着拉拢二字，觉得自己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装好人。
柯昔眼不见为净，刘名也并不会放过他们分开的每一刻。
【新世纪流民：网络链接】
【新世纪流民：王子请看】
柯昔不明所以。
【星：？】
【新世纪流民：那上面另一个人是你吧？】
【新世纪流民：所以你跟聂老师到底啥关系？】
这是第二个人这么问他。
他和聂行云能有什么关系是他们本人都不知道的？
但刘名犯贱不是犯的这种贱，柯昔又发过去一个问号才点开了链接。
是校园论坛的匿名帖子。
《玫瑰+礼物，原来聂教授喜欢这一款啊》
主楼放了一张照片，画面中柯昔正抱着那几朵玫瑰，而聂行云在他对面站着，虽然照片画质模糊，但聂行云望着他的眼睛还几深情。
如果不是柯昔知道聂行云正在进行笨蛋解释的话。
这帖子发出来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讨论出一座高楼大厦了。
「看标题进」
「这是聂行云？」
「对面小哥看起来颜值怪高，这门婚事也不是不能同意」
「我还以为聂老师是无性恋者」
「我感觉小哥挺眼熟……」
「家人们，聂行云和送玫瑰这几个字眼挂在一块儿就怪瘆人的」
「不是不爱，只是不爱我」
「性别不性别的，感觉光看脸也很难赢」
「学校留半扎马尾头型的也没几个吧，对面确实挺眼熟的……」
「看背面是在美院楼楼下吧？先锁定美院生」
「看照片时间天都黑了，咱们学校美院这时候一般没有人吧……」
「也不是，前几天张凌老师借了间教室给他选的参赛选手」
「啊……那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没看错的话，对面不是个男的吗？虽然留着长发」
「鬼故事来了，美院楼没人那这照片怎么来的？」
「张凌老师看好的学生就那么一个吧，美院生都知道」
「师生恋吗？影响不太好吧？」
「如果两位是玩真的感觉很微妙，有种物以类聚之感（褒义」
「是，虽然有点孤僻但确实是张凌老师的得意门生，张凌老师节节课都要cue一下，我都不止记得他，我还记得他的作品……以及，本人确实很漂亮」
「该说不说喜欢画画的人极其想动手画的长相」
「男的怎么了？师生怎么了？都什么年头了还搞这么封建的一套」
「好像确实搭得上，论坛里也不少讨论他的吧，奖也拿了很多，在看聂教授也是年轻有为啊，挺配，挺配」
「这张照片看来，主动的居然是聂教授，我们的花中幽兰……」
楼盖到这里，群众基本都盘出捧着花的是柯昔了，其他学院的人这会儿进来也会有热心观众进行解码。
这楼的楼主开篇一张图放了就跑，没有八卦也没有参与讨论的意思，柯昔都要以为他无欲无求了，不想再往下刷几条，他就又看到了楼主的标志。
「啊这样说的话，参赛名额会不会有水分……不会走后门吧？」
颇有带风向的趋势，再往下看，果然话题从cp跑偏了。
「感觉得到名额很轻易」
「而且他似乎每年都有拿到奖学金」
「这很难说，毕竟聂教授是医学院的教授」
「啊？意思是靠聂老师得到名额」
「不是，怎么能拿到奖学金也有人说，就事论事他成绩确实很好」
「谁知道是不是看在聂行云的面子上给他打高分」
「也不算太难，我记得聂教授跟学校一些高层关系还挺好？去年外省讲座不让教授去反而让他一个副教授去了，真要靠他走感觉也不难」
「感觉很荒谬，但其中掺杂着一丝合理」
……
故事发展到走后门这一步开始暴走，热度飙升，帖子前红红地挂着一个hot，自此飘在论坛首页上了。
柯昔看完转回和刘名聊天的微信页面。
【星：荒谬到我想去投稿新闻大求真】
一句话，刘名就已经知道了柯昔的答案。
但关于这件事的细节，他点到为止不再问了。
整个帖子都充斥着荒谬的味道，无论是聂行云看上了柯昔，还是柯昔靠聂行云开后门拿到比赛资格和奖学金。
柯昔刚给刘名发完信息，旁边彭昶看他的表情就一言难尽。
看来是也看见那帖子了。
“我还没死。”柯昔一点氛围感不讲。
“柯昔，我觉得你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彭昶无奈地说，像他那比他多吃了十来年盐的系主任，“论坛的流量太大了，搞不好还会流到校外去，而且你和聂老师还都是男的……”
这件事对柯昔来说没太有所谓，不是很想管这件事。
他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觉得只要不欠嗖到他面前都能眼不见为净。
“随他们吧。”柯昔将手机摊在面前的桌上说，“我也没那能力黑进系统删帖。”
他说：“就算我去回应、摆上所有的证据，这个流言也不会消失，大家都习惯先入为主后捂着耳朵不听人话了。”
大多数人只是看个打趣儿，第一眼看到长得像苹果的油桃，那后面就算证明它是油桃了也还会有人据理力争那是苹果。
话说得也没错，但柯昔这样的做法太极致，一昧的承受只会弊大于利。
彭昶还想再说点什么劝说柯昔，下一秒一个小身影从后面扑到了柯昔身上，穿着背带裤的聂尘尘看起来还挺依赖他：“小柯老师！”
聂尘尘扑得柯昔猝不及防，幸亏为了听彭昶说话，柯昔没将手机拿在手上。
彭昶愣怔着怀疑人生，看向柯昔寻求答案：“小柯老师？”
“我兼职时班里教的学生，”柯昔如实回答，“聂行云他侄子。”
言毕，柯昔看了一下周遭，没找到聂行云的身影，把小朋友从自己身上揪下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哥哥呢？”
“学校下午不上课，哥哥带我来玩”聂尘尘又爬回去让柯昔抱着，“哥哥到外面买吃的去了，让我在座位上等。”
彭昶脑容量不够：“哥哥？”
聂老师还带俩娃儿？！
“嗯，他喊聂行云哥哥。”柯昔又答。
“为什么？”
柯昔哪懂：“你去问聂行云。”
给彭昶干闭麦了。
柯昔又低头问聂尘尘：“那你怎么还乱跑？等下你哥哥回来找不到你。”
聂尘尘嘟嘟嘴，他是看到柯昔在这边才跑过来的：“没关系的，等会哥哥进来我喊他就会看见我了。”
说完他还怪委屈：“哥哥说小柯老师生气了，所以小柯老师不来家里玩了对不对？都没人教我给纸船上色……”
彭昶的表情更怪异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着听。
柯昔分明才跟他说过跟聂老师没什么关系且要单方面远离了吧？如果他耳朵没有问题的话柯昔都已经跑到人家里去了？
这叫没关系？
不太确定，他扭头打开切换手机页面，给他以为不在场但是坐在他对面的江眠辛发信息。
【捧场：我没病吧？】
【捧场：刚刚有个小孩出现在柯昔旁边】
【捧场：说柯昔跑到聂老师家里去了？！】
【Jmx：你应该没病】
【Jmx：我看到了】
【Jmx：我也听到了】
江眠辛似乎忍无可忍。
【Jmx：看看你对面】
【Jmx：我有权为自己作为人的存在感提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