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唬自家小朋友的事情可以往后稍稍,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明白这片神纹碎片的作用。
后土没有细说,想必也是实在是没有时间详细说明。与其说了一半还剩一半让钟离连蒙带猜猜,还不如让钟离自己去摸索。
严奕蹲下身,捻起一点黑色的土壤。
“这不是真的土。”他看着自己指尖留下的黑红色痕迹,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岩元素和什么的混合?”
钟离没有说话,他看着那与草元素催生的森林不停的碰撞着的红色海浪,眸色深沉。
尽管那海浪中卷着的只是一些骸骨,但他还能够依据骸骨身上残余的配饰勉强分辨出其中部分人的身份。
……他的记性实在是太好了。
“小奕,把术法撤掉。”钟离说道,“不要阻拦他们。”
严奕一顿,脸上满是疑惑,但并没有出声反驳,而是立刻解除了术法。
身为岩王的子民,也是他的臣子与下属,他一直都无条件的信任岩王的判断。
失去了阻挡后,血色的海潮遮蔽天空,不过是瞬息之间便将两人淹没。
然而看似声势浩大的血潮却像是幻影一般在接触到两人的时候瞬间消失,甚至没有沾湿二人的衣角。
血海消失之后,黑色的骷髅也随之消失了。
不、并不是消失,而是……
“岩王大人,严大人。”
身着铠甲的千岩军向钟离行礼。
钟离只是默然,严奕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呆滞。
他不像是钟离那样能记住所有人,但作为曾经共事许久的千岩军将领,他还是能够认出来的。
他有些艰难的开口:
“玄……”
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他在脑海之中回想了许久,才终于确定眼前这人的名字。
但有人比他想起的更快。
“玄升。”
钟离垂眸,看着向他俯首以示忠诚的千岩军将领,又抬首看向他身后的其他千岩军士兵。
不是错觉,这片空间,似乎能够唤回死者的存在。
但也仅仅只是“似乎”。因为钟离很轻易的便分辨出,跪在他面前的人并非本人,只是一种记忆、或者说信息的投影。
就算只是这样,也实在是足够强大了。
和钟离的淡定不同,严奕已经傻了。
这些人都是死前的模样,而玄升的长相和严奕死去前没什么区别。
“你也死了?”他难以置信的对玄升说道,“不是说了我来指挥吗?你不是应该去保护民众和主持大局吗?”不应该在后边蹲着吗?
虽说他心存死志,但确实也有在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
……这都能出事?
“玄升”在一边好声好气的给严奕解释原因,钟离则是仔细的打量着每一张脸。
在这里的人,年纪普遍不是很大。千岩军的将士,确实都是最为精锐强悍的那一批人。
他并非见过每一名将士,却能够记得站在这里的所有人。想必是因为这些复现的存在都是基于他的记忆来的。
钟离在挨个儿辨认出了眼前的这些人后,却并没有急于开口说些什么。
说到底,他们只是过去的复现,而非真正的死者复生。他无从追究这些“信息”的来源,这或许是源于他的记忆,更是无意在他们身上寄托自己的思念。
“正如后土所说,这片空间受我的影响更大。”钟离看向在问清缘由后正自个儿生闷气的严奕,“之前只是复现「业」,现在则是在复现与我相关的逝者。”
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见到归终等人。
或许是因为魔神的特殊性吧。
“不仅是复现。”严奕抹了一把脸,他属实是没想到,自己死得居然有点早,玄升在后续又加入了战场,而且……也没能活下来,“准确的说是,吸收、孕育、再生。”
尽管形容可能是惊悚了一些,但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些“人”,是被这片空间攫取了信息后,以自己特有的规则再度孵化出来的。
这种“孕育”,对生命而言,只是一种短暂的停留。
更何况,他们也算不得「生命」。
没过一会儿,这些人的身影渐渐淡去,而原本卧在大地之上的魔神也纷纷有了响动。
“摩拉……”
“——克斯!”
怨愤的吼声响起,残缺的骸骨发出几声响动,却无力爬起。
在看着那有过响动的骸骨逐渐化作黑色土壤时,钟离终于理解了这片空间存在的意义。
“是……「轮回」”
过去的怨恨也好、遗憾也好、悲伤也好……最终都会在这里化作泥土,成为世界的根基。
他不是后土本人,不见得能够完全的掌控这片残缺空间里的一切法则。但如果仅仅只是依托这片空间来处理身上的「磨损」,是完全足够的。
稍微给他一些时间,他便可以完全的运用这片空间自带的能力。
严奕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自家岩王大人的脸上看到“如释重负”这样的神色,他也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安静的留出时间让钟离自己思考。
“小奕。”
钟离并没有沉思许久,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便收回了看向天际的视线,转而将目光投向严奕。
“这片空间,当是可以用于处理「磨损」”
不出所料,严奕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对「后土」的能力有所猜测,更是对后土的神纹碎片能给自家岩王大人带来的好处有着诸多的推衍。
但他确确实实是没有想到——又或者说是不敢想——解决「磨损」这块压在所有人心头的巨石的方法,居然来得如此轻易。
“那、若陀……”他看向钟离,话未说完便得到了钟离的颔首与微笑。
严奕:!!!!
“真的啊!”他直接原地起跳,蹦到了钟离身上,“我行善积德救无数人于水火之中那么多年,真的中奖了!”
不枉他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的在那些濒临崩溃的世界中打倒黑恶势力、重建秩序、拯救世界、拯救人类……
哪怕他自己不信什么因果,但在这一刻他觉得信一下也没什么!
钟离伸出手稳稳的托住他,只是闭目微笑了一瞬。
他又何尝不激动呢?只是不太表现得出来罢了。
毕竟,这一遭他竟是找到了挽救故友的办法。
果然还是应该给后土的庙宇续上几年的香火才好。
————
小剧场:
李白:奕先生,你怎么也一高兴就往别人身上蹦?
严奕:……
严赫:啊?哥你也喜欢这么干?
严奕:……
严奕(恼羞成怒):我只是太高兴了!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