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半分钟。
“真是想念大城市。”年老的忽然开口。
“可不,纸醉金迷……”年少的也怅惘起来。
“还能回去的吧,我们?”
“当然——可不是现在。”
“……”
“现在咱们首要的任务就是狠宰这里的乡下鬼。”
“可别太自信。”
“?”
“虽然是乡下,可能没见过世面,但这里的人也很狡黠,不好对付。”
这当口又来了雷,来了闪电。
雷声和闪电骤然密集,而那两个外来人又压低了声音。
从天窗观察的富贵根本听不见内容,反倒是心虚怕被雷劈到似的缩回了身子。
“他们两个铁定是骗子。”富贵对水生说。“铁定是。只是我现在还在犹豫,是不是立刻就去抓他们。”
“你可以去,”水生吹了一声口哨,“恕不奉陪。”
“你这人怎么……”
“因为只有我们两个,对付不了他们。”水生解释,“何况,我们也没什么证据针对他们,他们毕竟还没开始犯罪。”
“难道不能在犯罪之前制止吗?”
“犯罪之前不能算是犯罪的行为,我们如何制止?制止的理由有吗?”
“……”
“如果是还没付诸实施的犯罪,就算是警察也只能听之任之,不是这样吗?”
“……”
“人家还没有犯罪,谈谈犯罪不能算是犯法——要不是那样的话,恐怕天底下没有人没有不犯罪的嫌疑了。”
富贵闭了嘴巴,虽然水生的话他并不服气,但是一时间无可辩驳。
吹起了风。
云让风吹散了,太阳光透过熙攘的云堆照下来。
“真希望回家。”水生说。
“我倒是想去再看看那两个人。”富贵疲惫的说。
“好吧。”水生总是赞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们再次爬到天窗上,向那边看。
让人有点意外,那两人已经走了。
“嗬,他们竟敢走了!”富贵沮丧极了。
“但或许走不远。”
“那我们要不要追?”
“追?追什么?”
“……”
“算了。”
“那就算了。”富贵无奈的叹口气。
两个人从天窗下来,绕到陌生人刚才呆着的另一间苇棚去。
炭池里的火堆已经熄灭,空气中弥漫着木炭的香味。
他们搜索了一番,但每个角落都是空的,毫无所获。
“他们一定到镇上去了。”富贵说。
“或许他们也是从湖上来的。”水生说。
两个人随即跑到湖边,但是湖上看不到任何船只。
“水生,湖上没船,我看他们是走山路离开。”
“也只能如此,但那就绕远了。山上的灌木都会挡住他们,而且山上地也滑。”
他们再次回到苇棚四周搜索,果然发现了陌生人的脚印。
“他们从这里绕路,到最近的人家需要翻过几个山头,但是脚印会被路上的山溪隔断。”富贵胸有成竹的判断。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富贵不能置信的看着好友。
“对啊,那又如何?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我们可以……”
“那会把你新衣服弄脏的——想想那些山上的泥水和灌木吧。”水生不耐烦的打断。
富贵立刻住了声,下意识的检查身上的衣服是否沾上了污点。
“还要去追吗?”水生问。
“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管这事,至少现在不应该。”富贵脸皮一红,“虽然我不介意追踪,但是同样的,我也应该听我好朋友中肯的建议。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长相。”
“是的,这对他们是一个噩耗。”
“但是……其实……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富贵心虚起来。
“那也是。”
“不过我却记住了他们的声音。”富贵重新鼓起了勇气,“真的,真真切切,确确实实。”
“真真切切,确确实实。”他的伙伴重复着。
这时候太阳出来了,光线蓦然回光返照,变得异常刺眼。
两人走到停放船只的大树下,一起把船重新翻过来,推到水中。
水生先跳上船,用抹布把座位擦干。
“富贵,上来。”
富贵也跳上去——他现在只想回家。
当小船驶离湖岸之后,他们才发现岸边的几棵树已经被闪电劈倒了。
“真险!”富贵伸伸舌头,“这离我们那苇棚可不远。”
“是的,我们真幸运。”
“这一定是刚刚我们听到的那阵暴雷,水生。”
“没错。”
“那……回去之后,我该不该把那两个陌生人的事情告诉镇上人呢?”
“或许应该,我觉得。”
“或许应该?”
“是,”水生点点头,“反正说了也无害。”
“是的,我想也是。”富贵点点头。
船很快到了镇上——这对两人不过是轻车熟路。
富贵跳上岸,跟水生到了别,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新衣服——确定上面没有沾上污点,这才开始朝着自己家开的肉店走去。
水生看他走远,重新拾起桨来,离开镇上那个小小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