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按照南葭与草原的约定,将北境三城和日落城赠与草原。
完成使命的赤龙军继续隐藏身份,代代守护着帝清。
刘作为恢复名誉,做回右相,不过这次是帝清的右相。
山匪军与范爷爷留下的十万军队悉数编入帝清军队,赐名护国军,由许纯接管。
至于将军府,许照天恢复名誉,许冽欲封他为太上皇,被许照天拒绝,许照天厌倦了朝堂主动辞官,大将军一职由许纯接任。
赤丹王退位给赫连洺萧,如今的赫连洺萧已经是草原堂堂正正的王。
在南葭离开后,南江竟一道圣旨,此后拒绝纳妃,并立弟许纯为太子,允许纯之子继承大统。
众臣不解,只有暗风和许纯他们知道,南江的心死了,这一世,他也只能是一位帝王,而非谁的夫君。
记得南葭做礼梨时候,最期盼的爱情就是,予一人心,泛舟江上,迎风而归。
舟有了,江有了,心却丢了,空拿这副躯体负了此番美景。
清铃江连海,不知大海是否能接受她满目疮痍的身心。
南葭吩咐船家驾船出海,是苟且还是解脱,海啊,你给我一个答案吧。
船家小心提醒:“这艘小船出海,遇上风浪很容易翻船。”
南葭自然知晓。
“船家行驶到海域附近就上岸,这艘船我买了。”她扔给船家一锭金子,足够它买下十艘木船。
“姑娘出门为何不带行装?”如果南葭此时不沉浸在悲伤里,一定听得出这熟悉的声音是谁。
她静静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回答船家。
难道要告诉船家,其实她富甲天下,若是真想要一个身份,还会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那些都不重要了,如今大仇得报,执念已消,遗憾的是没有再见一见崇桦和赫连洺萧。
这两人一生为她所累,尤其是崇桦,春露楼一别,再无消息。
只希望她的离开,可以换来他们的释怀,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你们一定要过得比我好。”
浮浮沉沉间,终于看见蔚蓝一片:“船家上岸吧,接下来我要自己走了。”
船家没有停船,继续驶向海域。
南葭望着远处无边无际的一片汪洋,不想连累这忠厚的船家:“船家可知这是条不归路?”
船家驾船进入海域,摘下草帽,苍星的脸赫然出现:“既知不归,为何执着?”
南葭依然盯着前方风平浪静却暗流涌动的海面:“船家日日摇摆在江上,自然不知这条路的诱惑。”
“既然是你选择的,那我陪你一起走。”
南葭转头,看见苍星微笑看着远处,手中的木筏已经丢下,木船随着海风匀速前行。
“苍星?你为何在这里?”
船已行至中心,左右无岸。
苍星用那双深褐色的眸子,看向身侧的女子,他为何放下整个星辰阁,放下武林至尊的位置在这里?
大概是因为这颗心吧,明知徒劳,仍不知悔改的这颗心。
“赫连筹。”她没有唤他苍星而是那个久违的名字。
南葭要他记起他曾为赫连筹时,因为自己放弃了王子身份,或许还错过了至尊之位。如今,更不值得。
赫连筹没有应,从怀中掏出梨花牌,释然一笑。
“你可知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位女侠,当初的相遇不过一场局。”
苍星仰天一笑:“自然知晓,我曾回过草原,见到了木巴丽。”
“是她?”原来是木巴丽,怪不得城主府仅是一面之缘,木巴丽就对赫连筹陷得那么深。
原来是他们的前缘。
咱俩看着他依旧没有停船找岸的意思:“那你应该去找她,而不是把命交在这条船上。交给我,这个不值得的人。”
苍星抬头看那挂着一颗太阳的天,如果是夜晚该多好!
苍星将梨花牌贴着胸膛放好,转头看着女子苦笑道:“白衣女子不过那时心中闪过的美好,那个让苍星重生的人,才是我一生的劫。
你说缘分是不是很奇妙,后来明知你为的是赫连洺萧,我却对自己的心无能为力,我原本可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啊!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你。”
他顿了顿,又坦然长舒:“可我现在一点都不嫉妒赫连洺萧,因为他也没得到你的爱,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也不是许冽,是我,苍星。”
南葭看见苍星眼中渐渐亮起的那束光,倒映着她凄凉惨淡的一生。
罢了,他们都是带着执念活着的人:“我也没想到最后陪我的是你,赫连筹,我骗了你,你又何苦执着。”
“你忘了吗,世上早已没有赫连筹,只有苍星。”
“能陪你走这一程,值。”
苍星的声音混着海浪声,飘向远方,乌云乍现,一场灾难要来了。
苍星紧紧盯着女子不放过一分一秒,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苍星知道即使再来一世,这个女子也不会属于自己,所以趁着最后一点时间,他要将世间的美好深深印在脑海。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苍星迷茫了:“我该叫你帝清南葭,还是上清礼梨?”
她讽刺一笑:“名字于我而言,有意义吗?”她这一生拥有那么多名字,无论是南葭还是礼梨,无奈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我们不都是有很多很身份,很多名字,浑浑噩噩活在这世上的人?”南葭转头笑问苍星。
四目相对,一阵笑声蔑视了天地。
是啊,南葭,许冽,崇桦,赫连筹,他们都拥有过很多名字,变换过许多身份。
可是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不过是在痛苦中,苟活了一日又一日罢了。
狂风暴雨将至,海浪愈发凶猛,苍星站在船头替南葭挡下不少风雨,坚持他最后的执念。
南葭缓缓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命运的抉择。
这一世欠的债太多了,但是,如果可以重来一世,她还是会自私的奔向许冽。
是许冽,不是南江。
若一世过后再来一世,一定要让奈河桥上的自己忘掉一切,去温暖那个如初雪般冰清玉洁的男子。
“你知道吗,我曾想隐居山林,与一心爱之人泛舟江上。如今也算圆满,这场海难最终会让我死在舟上,葬在水里,所以老天你终于顺了我的愿。”
“是啊,”苍星看着乌云遮蔽的长空,“老天也遂了我的愿。”
一浪翻来,那条小舟消失不见。
风浪过后海面归于平静,大海一望无际,海面风平浪静,好像前一秒的海啸根本没有来过。
世上再无南葭,再无礼梨,再无小六。
下一世,她只要一个身份,陪在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