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周围静得可怕。
没有蛙叫,没有蝉鸣。
北清的夏天还没有那么闷热,傍晚总会刮来一阵清风抚慰人心,今夜却连风都寂静了。
黑暗中,礼梨看不见自己的脸,蜷缩在床的一角。
她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自己一身鲜血,看不清面容,眼前只有血红一片。
礼梨怕自己变成南明义那种不择手段的人,恨自己对疯狗病的无能为力。
这一夜,尽管礼梨努力克制着,还是做了无数个梦,一会是血淋淋的牢房,一会是问质问她为什么不救他们的百姓,一会是皇宫的漫天大火……
礼梨还做了一个许久未做的梦,忘川河边,蟒袍男子将自己生生撕裂。
她的心好痛,好痛……
梦里的那种苦痛,似乎想要将礼梨生生撕裂。
礼梨一脸痛意地望着蟒袍男子,那张被光晕打开的脸始终模糊不清。
他究竟是谁?
他是想把我也撕成两半救那位青衣男子吗?
离开雾灵山后,礼梨便再也没做过这个梦。
近来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让礼梨渐渐忘记了止松和尚。
今夜,不仅旧梦重回,止松那张白得有些过分的脸也一点点放大在礼梨的梦里。
而这次的梦和以往的梦相比,不同的是止松的眉心竟慢慢生出鲜红的一颗心。那颗心和礼梨此刻正在跳动的心脏一模一样……
礼梨看见止松眉间的红心越来越妖艳,红得可怕。
他的眉间红心越鲜红,礼梨的心越痛,最后礼梨在痛苦中看着止松笑着消失在这天地间。
止松消失了,那份疼痛没有消失。
不,是更痛了。
“啊!”
大梦初醒,景是熟悉的景,房间还是暗雨别院的房间。
礼梨的心却恍若隔世之物,脱离本身疯狂地跳动。
雾灵山上,止松正在打坐,忽然心房的位置一紧,一阵刺痛。
止松眼前渐渐浮现出那张不认命不服输的脸,少女从梅花林中踱步缓缓而至,言笑晏晏。一袭粉色梅花罗裙,宛若梅中仙子。
忽然少女一脸吃痛,身上的梅花悉数凋零,少女如断线风筝般倒在梅树下,双目紧闭。
“不,不,不!”
止松的脸色越来越差,原本就惨白的脸,此刻就像被人铺了一层白面粉,毫无血色。
感受到止松的变化,雾灵山所有的雾灵花脱离枝头涌向止松,呈旋涡状包围着他,将源源不断地花香注入止松的身上。
“这次竟然一个时辰。”
止松的面色渐渐恢复如常,一天外来声透着担忧。
止松睁开黑眸,止松的眸子本就幽黑,透着些灵动,经过雾灵花的调息更加熠熠生辉。
“我好像能感受她的痛苦。”止松对着天空说了一句。
但是很快,方才那天外之音回复了他:“你们之间发生了感情变化,她竟能牵动你的心绪!你还是早日杀了她摆脱这雾灵山的千年禁锢,以免节外生枝。”
止松缓缓闭上双眸,一言不发。
那声天外来音也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
止松闭眼间那张熟悉的脸又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远在北清的礼梨还不知道她与止松之间,正建立起一种微妙的联系。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暗风盯着蜷缩在被窝的礼梨满眼担忧。
暗雨追查朝堂帮助之人一无所获。
许冽更是拧着眉头在窗前站了一夜。
寒剑苦苦追查另一方势力心力交瘁。
……
所有人在今夜似乎都不顺心顺意。
时光飞转。
礼梨与许冽的婚期即将到来,而新郎新娘都不在王都。
礼梨正在冥思苦想怎么拖一拖婚期,许冽那边也在想办法既不惹怒南明义又能将婚期延后。
对许冽来说,娶谁都无所谓,不过是逢场作戏,也没必要因此得罪南明义。
但是北清这边的局势尚未清朗,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调查清楚,许冽现在完全没心思成婚。
据上清传来的消息,南若为了嫁给许冽开始绝食,最后晕倒在若水宫。
南明义已经将她彻底囚禁在若水宫,宫门都不许踏出一步。
南明义派了几拨人前往礼府找礼梨,几番没有回应,一度认为是南若把礼梨藏起来了,逼着南若交人,并派出一队人马暗中寻找。
南若以为礼梨想成全她与许冽故意走了,心里对礼梨的怨恨放下了不少。
将军府,许冽书信到达将军府后第二日,传出奉国将军与新兵打猎时,被黑熊所伤,双腿骨折,一病不起。
宫中御医诊断至少需要三月才能痊愈,而且礼梨一直下落不明,婚期只能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