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将至,屋内变得异常闷热,何萱搬出摇椅,坐在店门口纳凉。
不是空调开不起,而是自然风更有性价比。
一边吹着凉风,一边啃着西瓜,别提多惬意。
花店进入淡期,最近的日子也跟着闲适许多。
她跟何遇结婚的这两个月,何遇频繁出差,俩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几天。
赚钱嘛,总要牺牲点什么,与之相反,她只想着过闲鱼生活,人生在哪儿不是躺?
“你好,能帮我包束花吗?”一道温润的男声打破这静谧时刻。
呀,来客了。
一回头,何萱便被惊艳到了。
少年身形修长,五官俊朗清秀,耳骨上戴满了银色耳钉,一双漂亮的挑花眼笑起来很阳光,可脸即便再怎么秀气,目光总是会被那头白毛给吸引。
这年头能驾驭这夸张发色的脸可不多。
微愣一瞬,何萱连忙放下手中的西瓜,露出标准的微笑,“能,您要包什么花?”
少年思索片刻回答:“邻家妹妹大学毕业,您看着包,好看就行。”
何萱了然,包了当下毕业季流行款,栀子花加若干茉莉,配色清新雅丽。
他又问:“能帮忙写一张贺卡吗?我字丑。”
“可以,写什么?”何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同色系贺卡,铺开。
“就写欣欣毕业快乐。”他在说这句话时,眼中饱含微光,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何萱唰唰写下这几个字,字体洒脱,狂放不羁,乍一眼像男孩子写的字。
“这样可以吗?”
齐烨接过贺卡,满意地点头,“可以,谢啦。”
少年抱着花,消失在阳光中。
何萱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因为她偷偷在贺卡右下角加了个红色小爱心。
真好,又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平淡的一天过去,何萱关好店门回到家中。
刚打开家里的大门,就听见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好像有人在洗澡?
何遇出差回来了?
转头看见桌上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饭菜,不用想,是他回来了。
为了等他一起吃,何萱打开许久未开的电视,追起平时爱看的综艺。
砰!
正看得起劲,一个东西突然掉在了她腿边!
什么东西?
画?
墙上的画怎么掉下来了?
何萱捡起来,重新给它挂好。
等等?!!
这幅画的背面还有……
何萱反过来一看,照片中的女孩束着高马尾,穿一身鹅黄色棉袄,坐在楼下喝着热乎的豆浆……
这是她去年的照片!!!
她没看镜头,说明这个角度是偷拍来的。
难道……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何萱取下墙上所有的画着玫瑰的画。
每幅画的背后,都是她的照片。
有上下班挤地铁,饭后散步,溜馒头等等,都是她。
紧张万分时,咔嚓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他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何萱转头便对上了半年前监控拍到的眼睛……
何萱屏住紊乱的呼吸,抱住画框退至沙发的角落里……
何遇淡定走近,伸手抽走她手中的那幅画,翻了个面,看了眼,又慢条斯理地捡起沙发上的其他几幅画,平静地叙述着:
“10月7日,中午十二点一十七分,萱萱下楼拿外卖;
10月12日,早上七点二十五分,在包子铺吃了两个奶黄包和一碗豆花;
10月15日,晚上八点在福来超市里买了一颗榴莲;
11月3日,下午五点三十分下楼溜馒头;
11月……”
听得出来,他对这些照片如数家珍。
也看得出来,他热衷于此。
“够了!够了!!”何萱捂着耳朵不想再听了,心底剧烈挣扎着。
回想着认识他后的一桩桩一件件,如今心底只觉得一阵阵恶寒。
一直以来,监视她的人是何遇!
他抬眸,缓缓将照片扔至一旁,表情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我的过去吗?”他没有的过去,就算有,那他的过去也是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变态偷窥狂。
“那你为什么不藏好,为什么现在要让我知道这些?”
慢慢地,何萱眼眶变得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她内心深处的阴影原来一直都是他造成的,她没办法再选择视而不见。
何遇起身朝她缓缓走近,双手撑在沙发上,把她禁锢在身下,低头凝视着。
“你有权利知道,我不想骗你一辈子,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报警?
抓了我?
把我送进监狱?
哦,不对,单这个还不足以让我蹲监狱,放出来后我还是会继续偷窥你,要不再加个强女干,这样是不是就够了?”
他低头,坏笑着,说出话粗俗、恶劣。
想起什么,又自说自话地摇头,“嘶,不对不对,妻子有权利满足丈夫的欲望,你说对不对?”
“这么久忍着没碰你,你说我现在要不要以一个婚内强女干的罪名,把自己送进监狱?轻则三年重则十年有期徒刑。”
他自说自话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雷区蹦哒,何萱憋着眼泪,直直摇头,眼中满是惊愕。
“哭什么……”何遇像往常般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帮她擦拭眼泪。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蹲了几年大牢还是会忍不住跑出来找你、跟踪你、窥视你,要不你还是杀了我吧,这样可以一劳永逸,死在你手中,我也甘之如饴。”
说着,就抄起桌上的水果刀,递在她手中。
“心脏在这里,来,往这里刺。”
又指了指脖子,“或是刺在这里,让血液流进气管,窒息而亡,跟潇潇一样的死法。”
他虚握着她手,将刀往脖子上送,“来,动手,别犹豫……”
何萱捏紧刀,迟迟不敢动手。
“再犹豫我可就反悔,不让你杀了。”
“我数三声。”
“三、”
“二、”
“一!”
“呵。”他轻笑,“好,没机会了。”
哐当一声,刀掉在了地上,何遇夺走她手里的刀,扔在地上。
大手捏过她的脸,笑脸盈盈地盯着她:“好孩子是不玩刀的。”
他身上的水汽未干,被他包裹着,犹如进入了冰窖,寒冷彻骨。
额头碎发上的水滴随着他俯身的动作,滴落在她的锁骨上,随着胸口起伏,滑进衣襟,凉透了心脏。
何萱害怕地撇开脸,不敢看他,这样平静而又癫狂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那双幽深眼睛,让她想起半夜噩梦里的那双,恐怖阴冷。
“乖乖,表个态啊,婚都结了,是继续跟我恩爱地住在一起,做对甜蜜夫妻?还是让我杀死,然后殉情,做对苦命鸳鸯?”
见她没反应,何遇强硬地掰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不容许她逃避。
“萱萱,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跟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开心吗?”
何萱弱弱点头后又迅速摇头,“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性质不一样……”何萱颤抖的声音哽咽在喉。
冷静下来后,强迫自己对上男人的视线,深知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你喜欢我你追就是了,为什么要搞偷窥,你知不知道我那些天是怎么过的,我有多害怕?你既然对我做了这样的事,又为什么不藏好,等我死了再告诉我,我现在知道你是那个偷窥我的变态,一闭眼就全都是你的眼睛……”
“原来是因为这个……”何遇弓起身子,单腿跪在她腿前耐心解释:
“是,我承认,我一直在窥视你,但你的恐惧并不是我带来的,那段时间是潇潇跟踪你,他的腿是我捅伤的,自此,他停止了偷窥。”
“还有,你的邻居胡宗熙,他在墙上挖了一个洞,每天都趴在墙上窥视你的一举一动,好在那个洞挖在了你的客厅,不然就不是一顿打那么简单了。”
“但没想到,你在门口装了摄像头,那晚刚好被你拍到了。”
何遇拿起她的手机,翻出那段监控。
“就是这段,我当时就看了眼监控,然后就走了,除了这次被你家监控拍到,我从来都没有敲过你家的门,或是出现在你家门口,打扰过你。”
“真的?”何萱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内心显然因为他的说辞而动摇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偷窥我?”
作为变态,自是知道变态的手法,加之有系统,怎么可能不知道。
何遇苦笑出声,“如果我说我是因为想保护你,而不得不监视你,你会信吗?”
何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防备地抿紧了嘴唇。
她心里清楚保护是真,监视也是真,如果没有他,她或许早就被潇潇给杀了。
而他要不是变态,那这些照片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她身边一直有三个变态,而潇潇和胡宗熙都在何遇的威胁和警告下,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作为最大的这个变态,竟还堂而皇之地和她结婚了。
说出去都令人嗤笑。
“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萱萱要是还是觉得膈应,那把我眼珠子挖了,这样就永远偷窥不了你。”
眼珠子…
像是想到了什么,何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眼珠子,让她的胃翻江倒涌,难受地捂着胸口一阵干呕。
“萱萱!”何遇连忙扶住她的身子,担心地问道:“怎么了?胃难受?”
即便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男人还不忘第一时间担心她的身体。
他对她的爱毋庸置疑,可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事实。
“变态何遇……”她侧头看着他,眼中警告意味满满:“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做出什么变态行为,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听到她松口,冰释前嫌,何遇紧紧抱住她,颤抖的声线难以掩饰的激动,“嗯,不会了,谢谢老婆大人的不杀之恩……”
“也不嫌肉麻。”
何萱还没习惯这个称呼,别扭地推开他,“先、先吃饭吧。”
……
饱餐一顿,何萱满意地揣着肚子,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
“吃饱了该轮到我了……”何遇笑眯眯看着她,朝她步步逼近,浑身散发危险的气息,让何萱不禁打了个冷颤。
“干、干什么?”何萱双手横在胸前,试图阻挡他的靠近。
何遇大手抓住她的手腕,禁锢在头顶,劲瘦的腰身挡在她的腿前,弯腰圈住她,低头轻啄一口,声音暗哑低沉,“想吃肉了,给我吃点?”
“十年有期徒刑,你说的。”何萱眨巴着眼睛,满脸无辜。
“十年就十年吧。”他等不及了。
说着,欺身而来,落下一阵梅花雨。
……
夜色透过窗户,映出两道交叠的轮廓……
灵魂落下印记的那一刻,脑子里闪过许多朦胧的画面:
火海中哭泣的孩童,牢笼里孤寂的身影,玫瑰花下徘徊的灵魂……
他们倏地抬头看过来,那一张张模糊的脸,最终汇聚成何遇的影子。
她都想起来了……
何萱在黑暗中抱住他的身子,颤抖着声音,哭喊着:“混蛋,为什么不早点做饭……”
“乖乖,是你不让。”
“你就不能强硬点吗?”
“行。”
“……!”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