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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歌再次看向顾松涛,支支吾吾说道:“哥哥,我……我不想回京城。”

顾松涛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回到京城,意味着她的身份彻底瞒不住,但他神情一凝,继而道:“此事只怕由不得你……。”

顾松涛话未说完,就被从帐外进来的人打断,菱歌望着为首的那人怔了片刻,才想起要起身行礼。

正欲起身,却被那人过来制止。

“你别动。”

那人说着大步走到菱歌床前,顾松涛立刻起身让座,并非常有眼力的同一起进来的谢承初退出帐外。

菱歌见来人一身寻常衣物,便知他是微服出行。

菱歌垂着眸,神情淡淡的,谈不上喜欢或者怨恨,只是沉默着,不愿跟他说话。

来人也有片刻的沉默,但最终还是率先开口:“你……还好吗?”

他语气极尽温和,又极轻,还带着些许讨好,生怕惹菱歌生气。

菱歌闻言,嗤笑一声,抬眸,带着些许恨意望着他。

“陛下觉得我好吗?”

就在数月前,他将她的夫君囚禁,差点折磨致死,如今却又来问他好不好,多么讽刺。

“未曦……。”

“我叫菱歌。”

菱歌生气的打断云岐,她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那个名字对她而言太沉重。

“好,”云岐急忙改口,“你不喜欢那个名字,以后我再也不叫了,就叫你菱歌,好不好?”

菱歌垂眸不言,默认了他的话。

云岐继续道:“跟我回京,好不好?”

菱歌刚想拒绝,就听云岐说道:“平南王府老王妃病重,每天都在念叨你,你可以不要我,不要恒儿,但她可是你外祖母,你难道真的狠心让她带着遗憾离世吗?”

云岐死死盯着菱歌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看到她的神情变了,内心窃喜,但表面装作悲痛的样子继续道:“恒儿也快过三岁生辰了,你回去估计正好能赶上,他长这么大,你都没陪他过过一次生辰,这次就当我替恒儿来求你,回去好不好?”

“你别着急拒绝,”云岐着急道,“你身上有伤,还有身孕,最忌奔波劳累,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考虑吧!”

这话说的怎么跟顾松涛一模一样,他该不会跟哥哥串通一气来骗我吧!

菱歌有些头痛的问道:“外祖母真的病了?”

“是真的病了,你若不信,我可以发誓。”

云岐说着便要对天起誓,菱歌急忙阻拦。

倒不是心疼他,而是他若出了事恒儿就真的没人照顾了。

菱歌道:“我可以答应你回京城,但我们得提前说好,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云岐高兴道:“好,没问题,我答应你。”

“你出去吧,我累了。”

菱歌说完就自顾自的躺下,闭眼入睡,根本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云岐只得悻悻的走出去。

只不过他一出去,菱歌便慢慢的睁开眼睛朝门口望去,眼里深沉如墨。

京城长乐街有一个永禄钱庄。

周颐说过,这是周家的产业,那里应该会有他的消息吧!

其实她是想去积云山的,可以如今她的身体,别说是走不到积云山,就是到了积云山,那些机关与毒障她也闯不过去。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里多了些柔情。

孩子,你爹若是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很高兴吧!你可一定要保佑爹爹好好活着。

然而下一秒她眼里就黯淡下来。

若是他知道自己没有救他,是不是就再也不想理她了?

可谢承初的命关系着婺城数万人的性命,若是他死了,军心涣散,婺城大乱,南夷乘虚而入,再借着铁矿的优势一路攻到京城也不是没有可能,她承认是她自私了,恒儿还在京城,她不能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何况,她也不能看着谢承初死,毕竟他曾救过自己的命。

所以,她只能选择放弃周颐。

想着想着,菱歌的眼睛就湿润了,眼泪滑落到枕头上,很快就湿了一片,心口也隐隐约约有些绞痛,她这心痛之症怕是好不了了。

……

云岐私自出宫的事是瞒着众人的,所以他不能在大军里多做停留,听到菱歌答应回京后,他连夜返回宫中,并在七日后在城门口亲自迎接大军。

菱歌在车中透过车窗望着熟悉的街道,思绪万千。

她曾经以为她可以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结果……

谢承初要随云岐进宫,他本来也想让菱歌进宫,但被拒绝了,因为菱歌想去平南王府看望外祖母,他答应过她,不限制她自由,只好任由她去,反正她人在京城,他想见随时可以见。

……

平南王府还跟以前一样,就是大门上换了块匾额,老侯爷脾气还跟以前一样又臭又硬,菱歌去拜见时他指着她骂了好一通,但菱歌还是看到他眼眶红红的,大概是怕自己当着她的面哭起来,就急忙让人领着她去见外祖母。

今日宫中要宴请归来的功臣,所以柳楚墨早早的就入宫去了,因为镇国公现在娶了王妃,宫中宴请自然也要请她的,所以作为女眷,冯盈也被皇后宣进宫中,外祖母因为身体不好,而外祖父如今已是闲人一个,自然也不想去凑热闹,因此也推脱身体不适没去。

来到外祖母住的院子里,菱歌看到一切依旧,但一切好似都有了些变化。

被侍女带到内室,菱歌就闻见愈发浓烈的药味,她心中一紧,看来外祖母的确病的很重,因此脚下也不觉快了几分。

转过屏风,她一眼就看到满头银发的外祖母微喘着躺在床上,面色憔悴,形容枯槁,很难与她第一次见到外祖母风韵犹存的印象比较,菱歌心痛哭泣,跑过去跪在床头轻唤了一声“外祖母”。

虽然不是她的亲外祖母,但是她母亲的母亲,也是当初在京城疼爱她的亲人。

本来昏昏沉沉的老人,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她浑浊的双眼,艰难的偏过头盯着菱歌看了半晌,忽然扯出一个慈爱的微笑,嘶哑着声音唤了一声“未曦”。

菱歌闻言,顷刻落泪,她虽不喜欢叫这个名字,可外祖母例外,因为这是母亲给她取得,是她唯一的女儿给自己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