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实最近也发现了沈清絮的变化,今天的武学课上,一场场演练下来,沈清絮竟然没有喊疼,也没有喊累,甚至因为几个动作感觉做得不熟练,还来跟他虚心请教了好几回,这一番变化,与之前算是天壤之别了。
“郡主才半年就不怕吃苦了,已经不再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女娃子,如今啊,这份抗击打能力,完全不输于军中之人!”
龚实看着还在挥舞拳头的沈清絮一副孺子可教的口气表扬道。
听到龚实的夸奖,沈清絮笑了笑没说话,继续跟沙包对打。
但龚实随后又深深叹了口气,学武之人,突然间变了,肯定是经历了让他不得不改变的事。
往前数上几个月,沈清絮虽说来练武,但是总一副娇娇柔柔的样子,兴致头上来了就拼命练习,累到筋疲力竭,说她要成为一个强者,没兴致的时候,随便挥舞几下完成任务便趁着休息带着林书瑶跑了。
他看得出来,沈清絮一开始学武只是想学点防身技巧,之前她理所当然的觉得,周围有人会在危难时刻保护她,她身边的把她的一切安排得无微不至,所以身上没有狠劲,也没有学武之人该有的那一份警惕心。
如今她找他请教的全是攻击人,反杀别人的招式,比之前不知狠厉多少倍,这些也确实难为这个小丫头了,在军教司授课的时候,他可是听说这小丫头吃了不少苦头。
龚实确实也真相了,沈清絮在经历过数次绑架和刺杀,常常命悬一线时,她才知道,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只有自己厉害,才能打败敌人逃出生天。
她要好好学武,若是哪天她再次成为敌人的人质,至少有一个自保的能力,而不是拖人家的后腿,等着别人来救。
对于这感悟,沈清絮倒是没有多说,这几个月来受了太多的苦,如今才知道自立自强!
等到最后一场练习结束,龚实来到沈清絮的身边:“好了,你双腿都开始打摆子了,练武不要逞强,不然明天你可就起不来了。”
“好的,龚夫子。”
“看来小丫头是成长了很多啊!”
沈清絮解着腿上的沙袋淡笑不语,往日的苦难,一幕幕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但凡当时她有一份自保的能力,就不会成为旁人的负担,那结局肯定也会好上很多!
林书瑶和她被追得掉入悬崖,小六他们一群人的死,后来她被绑架,原本想救下的侏儒绑匪。
这一切,她武力不足,自保能力都不足,如何救人。
那日许星夷要带走她,就将她带走了,而她只有一身蛮力,可是危急关头那一身蛮力却也没有顶上用,最主要的还是她不会用。
自从南下之后,她也不知道为何,那股子大力气,时灵时不灵的,每次使完了力气,全身便会麻木,若要恢复,也要好长一段时间,身体才会有知觉,那力气也要吃很多食物睡很久觉才能恢复。
“夫子,学生有问题请教。”
“嗯,但说无妨。”
“若是以后会上战场,夫子觉得我是用什么样的武器会比较顺手?”
龚实看沈清絮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结合起她这段时间的表现还有她自身的特点,认真思考了一番,便说道:“你虽说有一身力气,这既是好处又是坏处,坏处是这样容易忽视你本身的灵巧性,若是只练习力量,那技巧和灵敏上肯定会有所欠缺。”
“那该如何?”
“可若是你在掌握了这份力气的精髓,将这份力气当做你身体的一部分,用它来支配武器或者身体,老夫想以你的根骨,勤加练习,成为上乘高手,倒也不在话下!”
“真的?”沈清絮看着龚实惊喜确认道。
“嗯,郡主这身大力气,是我从未见过的。”
“龚夫子,那往后的学习中,我会勤加练习,还望夫子多多指教。”
“这个肯定,你既然想好了走武学的道路,那可就不能再偷懒了,需每日勤加练习,学武最忌半途而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是,夫子。”
“你随我来。”龚实带着沈清絮往内墙走去,“老夫今日就为你选上一把趁手的武器,但老夫还要告诉郡主,一旦选定了武器,便要日日练习,武器不离身,争取做到武器与你合一,在战场上才能发挥它的巨大作用,你可当真愿意受这份苦?”
只见沈清絮重重的点了点头,她一定要好好习武,再也不要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龚实倒没有特意找些不常见的武器给她。
见沈清絮下定决心后,他也认真负责地挑选了武器。
这武器架上种类繁多,一排排看不到尽头。
“这八角玲珑锤,重达30斤,上手之后呢,需要孔武有力之人,你的力气,嗯,倒是符合孔武有力,可这锤,对你来说挥舞起来倒是气力有余,确是灵巧不足。”
随着龚实的一番挑选和介绍,这些武器的威力及效果沈清絮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九节鞭倒是适合郡主的灵巧,可是她需要用巧劲,力气太大不行,力气太小不行,而且杀伤力及威力也勉强可以,若是要在战场上使用,却有些差强人意,容易被敌人夺了武器,而且练习的时间也要很多,用法也有些单一,还是不适合你!”
闻言,她想到前几日被刺杀时,虽说拿着马鞭,挥舞起来能抽到几个人,但是却无关痛痒,最后还是被人夺走了鞭子,导致她陷入困境,若是真的与人对战,还不如之前她跟穆云舟他们去查鸡瘟的时候挥舞鸡毛掸子来得起劲。
龚实见沈清絮看着九节鞭,一脸嫌弃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两人走到最里间,一根红缨长枪在角落里发着寒光,沈清絮看着这被特殊对待的武器,疑惑地看着龚实。
“这是老夫年轻时所用的武器,靠着它,老夫在战场上也有了些成就,这些年不上战场了,怕这老伙计蒙尘,我便放在这里每日擦擦枪,回忆往昔提枪和那些老头子并肩作战的日子。”
沈清絮看着这根长枪,双眼放光,是了,第一眼,她就知道她要什么武器了。
“夫子,我想用枪。”
“呵呵!”龚实捋了捋胡子,“郡主跟我来吧。”
两人往最后一排的武器架走去。
“郡主,这把长枪乃是玄铁所铸,重达80斤,若是能掌握其精髓,在战场上,将所向披靡。”
沈清絮眼中熠熠生辉。
“夫子,我可以试试这把枪吗?”
“可以,这把长枪乃是天机门徒所造,传闻为了造这把枪,他受了不少苦,这武器乃是武器中的上品。”
“这么贵重,那夫子,我能使用吗?”
“这瑞安书府的武器,谁能驾驭得住便归谁,若是都想要,便可比武决胜,如今这杆长枪在这蒙尘多年,若是你能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倒也不算辱没了它。”
“夫子,我想试试这枪!”
“以你现在的能力,这杆长枪,操练起来有些吃力,不过若是不怕辛苦,倒是可以好好学上一番。”
“夫子,我不怕。”
沈清絮拿起长枪,学着平日里龚实耍棍子的样子,耍了一套枪法。
“不错!不错!”龚实看着沈清絮耍棍有模有样,心下有了主意。
“你再试试这根盘龙棍。”见沈清絮耍完棍法,龚实朝着沈清絮丢去了盘龙棍。
“好!”
沈清絮接过盘龙棍又开始挥舞起来,因为盘龙棍上还有一节棍,所以她挥舞这棍子的章法有些不伦不类。
“这盘龙棍可以借力打力使用巧劲不说,它并不限制本人的力道如何,若是练得好,那操持者力道越强,攻击力越高,但是比较于长枪的灵活,盘龙棍却稍有限制,杀伤力也不如长枪!”
沈清絮摸了摸盘龙棍,比起长枪盘龙棍要较轻一些,在手上的力道短暂的挥舞了一下,盘龙棍带来的风控和力道,还有打人的架势,好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不过这棍子用起来总是怪怪的。
“若是我两样都学,可能都有学成的机会?”
“天下武功,杂而不乱的多着,两样并不算多,若想学得精通,这两样也是可以的,不如先学长枪,后学盘龙棍。”
龚实的话说得沈清絮有一些意动,毕竟若是两样都能学好,那她自然想两样都学到,虽然说有一些贪心了,但是多一样本事,关键时刻也算是多一条命了。
沈清絮想苦练功夫这件事暂且不提。
而另一边,公孙嘉言听说沈清絮已经回书府了,思索一番后便决定前去瑞安书府探望沈清絮。
上一次的挫败让他越挫越勇。
沈清絮还在和龚实学习实战中,各种武器的使用技巧。
外面嘈杂的环境,也引起了正在教学的两人的注意。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明日再来继续学习。”
龚实被窗外路过的学子叽叽喳喳吵得头晕,便关了门窗,进了他自己休息的屋子。
沈清絮放好武器,也关门离开练功房。
沈清絮朝着公斋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才想开口问怎么回事,大家却急匆匆走了,这不由得让沈清絮好奇。
她回到公斋,随意梳洗了一番打算去找学堂里看书的林书瑶。
这时窗外却有人来传话:“沈清絮,书府外有人找你。”
书院外面,公孙嘉言拿着一束不知道从哪里采摘来的鲜花,在门口和几个学子吟诗作对,那一字一句无不表达着对心上人的思念和关怀,路过的那些小姑娘,看到公孙嘉言俊朗帅气的模样,加上他刻意营造的这一副思念成疾的痴情模样,别提内心有多羡慕嫉妒恨了。
而且原本公孙嘉言在瑞安书府的时候就是那风光霁月谪仙般的人物,现在这么高调站在书府门口,更是引人注目。
有学识又有样貌,性情在众多公子里也是相当温和的,众多女学生都在窃窃私语,甚至有的还明目张胆给公孙嘉言送上了荷包和帕子,公孙嘉言一一拒绝了,只说自己早有心上人。
众贵女的梦破碎,这梦寐以求夫君人选竟然有了心上人。
但他们好奇公孙嘉言所谓的心上人是谁,于是就跟公孙嘉言一起在书府门口等待沈清絮,全都都想看看公孙嘉言这等美男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书院的人本就多,但是大多都是周遭认识的世家贵女,瞅着那些贵女的眼神,像是要将沈清絮吃了一样,林书瑶是和沈清絮一起走来,林书瑶从众人的议论声中也知晓了为什么沈清絮会被围观了。
见沈清絮大摇大摆地走着,她在旁边不厚道地偷偷笑了,这个沈清絮呀,可真是不开窍呢。
而沈清絮自从知道了公孙家的人曾经出钱请人绑架她,她就知道她不会将公孙嘉言当做朋友了,即使之前公孙嘉言为她挡刀,会不会是故意的,他接近她别有目的,想通过她接近沈秋池,最后达到目的,或者想抢夺天机诀。
沈清絮才走出书院的门,就看到公孙嘉言含笑看着她。
公孙嘉言早在之前就已经考去大梁学院读书,这么远的距离,他竟然来看望自己,肯定不安好心,沈清絮面上假装一阵感动。
但是,想到之前在情人桥,公孙嘉言跟她表白的时候她虽然也紧张过,但是如今再见公孙嘉言,却没有话本子里那种莫名的脸红心跳、悸动无比,可能是看公孙嘉言所作所为全是阴谋诡计了吧。
说来也奇怪,这么久了,如果公孙嘉言对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却不见公孙嘉言来找她。
好像很久了,她都没有见过公孙嘉言,如今的公孙嘉言好像瘦了,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经历过这么多事儿后,她的情绪已经变得有些内敛了,因此她一切想法都没表现在脸上。
“郡主,你来了!”公孙嘉言一副温柔脆弱的模样看着沈清絮。
他的眼里好像有什么微光闪动,像是包裹着情绪在外泄,这副思念如潮的深情样子,深深刺痛了周围人的心,让沈清絮忍不住有一点心虚,她之前好像接了公孙嘉言的桃花灯啊,可是她却被许星夷绑走了几个月,都忘记了这一茬,不过这个公孙嘉言真是会装啊。
“公孙公子好。”
“郡主,我们在书府转转?”
“好!”沈清絮答应下来,然后牵着林书瑶的手,拿着公孙嘉言送的花。
赶紧带着两人离开了书府大门,毕竟周遭的女子那嫉恨那羡慕的样子,好像要吃了她。
让她有种像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感觉。
见进了书府,林书瑶见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赶紧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课业没完成离开了。
两人慢悠悠的一路向城内走去,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熟人,不过倒是默契地没有来打搅她们,公孙嘉言的谈吐令人舒服,每句话好似都有万种情义,却又半点看不出来轻佻,他的那双桃花眼仅仅只是看着她,就让人仿佛身处于一片甜蜜里!
不过沈清絮的脑子里总是在想着,不能被骗,不能相信这人,这公孙嘉言有阴谋,不过他到底在憋什么阴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