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睡梦中,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东西突然盖在她脸上?
还有股巨力按压她的身躯?
她挣扎着,除了双脚乱蹬,其他地方无法动弹。
口鼻突然间被挤压得透不过气,沈清絮的胸腔好像要爆炸一样!
痛,只有痛!
是有人要杀她!
“嚓!”挣扎中耳边传来利刃割物的声音,紧接着液体洒落地板的声音......
那股按压的力量骤然消失,窒息感才停止,原本动弹不得的沈清絮软下了身体,随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得救了!
“噗!”利器没入肉体之后,重物跌倒的声音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异常清晰。
窗外是宁静而温馨的夏夜小院,耳边蛙声阵阵,入目点点萤火流转。
屋子里死里逃生的沈清絮并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板上,正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丰腴女子,那女子双目凝视前方,不敢置信地盯着捅了她的凶手。
“大小姐,为,为什么,你......”丰腴女子话未说完,眼神有些黯淡,嘴里只剩微弱的痛苦呻吟声......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奶娘,我应该是要送你点东西的……”
“不如就送你和你的好儿子,下去陪我死去的母亲,好好谈谈心吧。”压抑着怒火的清冽声音幽幽传来。
地上的奶娘听着这话,费力睁开耷拉的眼皮,望着这个她从小领到大的主子。
跟前的主子面容阴冷,手里紧紧握着一柄被血染红的大刀,刀身附着的鲜血正一滴滴汇聚,由上而下最终流到地上。
屋内的烛火时不时跳跃,映得她面容晦暗。
这一幕映在奶娘眼里,仿佛恶鬼正朝着她索命来了,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席卷了奶娘的四肢百骸。
“不,求你......”不甘的声音戛然而止。
“嚓!”手起刀落那奶娘彻底没了声息。
“丢出去,别脏了我母亲的屋子。”
女子阴沉着脸吩咐完,便朝着摇篮走去,不过几步的路,却走得沉重异常,她呆愣愣地立在摇篮旁不敢动弹。
一切终究是晚了吗?
她颤抖着手揭起摇篮里盖在婴孩面部的帕子。
沈清絮脸上有点痒,听声音,她好像是置身于凶杀现场了,她也会死吗?
她害怕极了,遂全身紧绷不敢动弹半分,更是不敢喘息!
蒙着面的东西消失了,她能感觉到亮光,但她不敢睁眼,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杀死。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轻柔地抚着她的脸,又抚摸了她的脖子。
小命被人掌控的感觉让她惶恐不安,心跳开始加速,刚刚是有人捂住她口鼻想杀她,现在这放在脖子上的手会不会掐死她?
女子确定她身子暖和,还有心跳,知晓人没死,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清絮,你睡着了吗?”
“清絮,乖,快睁开眼看看姐姐!”
沈清絮闻言,这人这么担心地唤她,应该不会害她吧!
耳边好像有嘈杂声传来,越来越近了……
沈清絮缓缓睁开眼皮,眼里隐约能看到些东西,但还来不及看清身处何处时,身子突然腾空,四周残影晃动,继而落入一个清瘦的怀抱,这一晃动,她的头好像更晕了。
恍惚中,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清絮,清絮!”又是刚刚的女声。
“清絮,不要吓姐姐,清絮,快醒醒,清絮,对不起,姐姐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沈清絮此时脑中混沌,还没理清的头绪,又被这一声声呼喊打断。
这女人一直叫她的名字,跟她说话,她无法应她。
但她何时多了个姐姐呢?
她想睁开双眼看清女人模样,但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无法抵抗这股力量,彻底晕了过去。
意识恍惚中,脑海里有个空荡荡的声音回响:“唉!都是命数啊命数!同窗,我,我真不是故意的,看花名册上你的名字好听便用上了,谁知将你拖了进来,你别着急,等我把这新话本写完,你就能回家了。”
……
深夜的山林中,远远望去有光带摇曳,这光带一路前行,不知在追寻何物。
车马疾驰,夜风涌动。
万木摇曳,枝头簌簌,叶落有声。
沈清絮感觉全身脏腑好似移了位,颠簸中,一阵阵头晕恶心的不适感袭来,夜色下,她双目不能视物,难受极了。
“大小姐,马车坏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一旁传来。
“弃车,往山那边走,师父在等我们!”头顶之前那个清冽果断的女声又响起。
等沈清絮双眼逐渐适应黑暗后,才看清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抱着她在跑,不,是在狂奔,旁边紧跟随着一个劲装男子,那人看不出来模样。
她一惊,想挣脱,却发现自己似是被什么束缚着。
女人感受到怀中动静,惊喜地看着不安的小家伙,手掌温柔地拍了拍沈清絮的背,轻声哄道:“清絮乖,清絮乖,姐姐在这里,不要害怕,不要哭哦!”
清絮,确定了是叫她的了。
可这拍她的女人她绝对不认识,但她为什么会一遍遍唤自己名字呢?
沈清絮想开口询问,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沈清絮:什么情况?
她又“啊啊”两声,难道她变成了个哑巴?
“啊巴啊巴啊啊!”
“清絮,是饿了吗?”
“啊啊!”
沈清絮: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所在的地方还有她自己本身都透着怪异。
她现在就好像……
一个失去语言能力和行动能力的残废。
黑暗中她握紧拳头,扭动身体挣扎,瞬间,像是意识到什么,她抬起手,即使是昏暗的夜色下,也能看清轮廓,她的手怎会变得如此小?
沈清絮:所以她现在是一个小婴儿?
脑子暂停了运转,她,她到底怎么了?
一路颠簸中,沈清絮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她看过的鬼怪异志!
莫非她豆蔻年华的沈清絮得奇遇返老还童了?
……
“大小姐,前面已经没有路了。”那劲装男子看了看四周,发现已经走到了山崖边。
“清絮,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
沈清絮:现在她到底处在什么情势?这男的说没路了?莫非就要丧命于此?
“是姐姐没用,只能先把你送走。”女人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沈清絮脸上。
“不过清絮你放心,姐姐向你保证,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啊巴啊啊......”很快就见面?
沈清絮:那她要将会去到哪里?
还没适应身体突然变成婴孩,直到想说的话出口变成了“啊啊”后,沈清絮才后知后觉,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袭来,她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这种时候,明明欲哭无泪,但女人说把她送走,看来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死了吧!
唉,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耳边又传来说话的声音,沈清絮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师父,徒弟这辈子没求过你,这一次实在万不得已。”
“我老头子命苦哦,这下要当奶妈了。”沈清絮闻声才知道这里竟还有一个人,听女人这话,这老头应该是会带走她的人。
“师父,拜托了。”
“活该我欠你!哎!不过秋池丫头,你可要想好了,这一去......怕是……”
“师父,这是我的命,我必须回去面对!”
“沈家现在就是个龙潭虎穴。”
“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望师父成全。”
“那,万事小心,切莫为了一时意气和身外之物,将自己折进去。”
“弟子多谢师父教诲,虽是身外之物,确是属于我的东西,一时之气,不,是一世之气,我沈秋池势必要光明正大地讨回来。”
“罢了罢了,你从小都是要强的,我老头子劝不住你,但切记定要保护好自己。”
“徒弟记下了,多谢师父挂念,师父,我妹妹清絮往后就拜托您老人家了。”沈清絮伸长脖子费力地张望,哪知一个不修边幅的扫把头朝她凑了过来,吓得她赶紧缩回视线。
“秋池丫头,师父答应你,只要我老乞丐活一天,就保这小东西不死。”
沈清絮:这条小命还真是脆弱啊,一觉醒来就面临生死,现在又要被送出去。
“谢谢师父。”
“谢什么谢,你师父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徒弟,不顾着你顾着谁。”
“师父!你带清絮先走,我们去引开追兵。”
“那追兵,可要为师帮你解决?”
“师父不必担心,若不被他们抓到,徒儿怎么光明正大朝他们宣战呢?”
“那老头省的咧,拿去吧,别辱没了老头的心血。”
“师父,这《千机诀》太贵重了,徒弟受之有愧。”
“拿着,这是师父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
“这......”
“收好!”老头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让沈秋池怔住。
沈秋池望着自家师父,她的眼睛里有震惊有惶恐。
“拿着!”老头加重了语气,随后双手郑重递出书。
“是,师父!”沈秋池原本有些犹豫还不敢接下这东西,随后似乎想到什么,眼神突然坚定,她扔下手中的刀,双手颤抖着接过这千斤重的书。
老头不知在怀中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
只见他一手抱着沈清絮,一手从胸前拿出一个黑色的令牌,令牌之上烫金的“天工”二字尤为显眼。
老头举起令牌,虔诚地望着这牌子,掷地有声道:“千机门第三十九代弟子沈秋池听令。”
沈秋池望着师父拿出的东西,顾不上满地的砂石,双手将书举过头顶,双膝重重跪在地上。
“弟子在!”
“天机门第三十八代传人王天保禀历代天工,现将本门秘宝《千机诀》传给第三十九代弟子沈秋池,沈秋池掌本门令牌,可号令天下工匠,见令如见祖师爷!沈秋池接令......”
沈秋池郑重地接过令牌。
沈清絮:王天保?
千机门?
沈秋池?
怎么有点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秋池望你好生保管,这是本门历代匠人的心血!”
“师父,我会的!”
“造器不是一味模仿前人,你当利用书中秘法绝学与天机门徒一起将本门发扬光大,如有新重器在尔等手中塑成,可销毁旧迹重写《天机诀》。”
“小老儿我这辈所成已在秘宝末页,望你多增本门可造器物,往后也好造福天下,切记不可以此作恶,若你违反门规,天涯海角,我天机门徒将誓死诛灭。”
“弟子沈秋池谨记师父教诲,定不辱本门使命。”
“切记天下统一之时,天机才可公众于世!”
“弟子遵命!”
说完沈秋池朝着老头重重地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