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起了暴雨,武俊丞照例搂着白翅人睡觉,两“人”面对面侧身而卧,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闪电照亮了两“人”的眼睛。
武俊丞抚摸着白翅人的身体,从上到下,抚摸过每一个器官,他摸到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洞口,它微微战栗着,展开双翅将他包裹起来。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两个火热的身体结合在了一起。
天亮了,雨过天晴,初升的朝阳普照大地,树叶上和青草尖挂满了珍珠一样的露水。
白翅人果然要走了,一家人将它送出门外。
白翅人依次和家人拥抱,最后它走到武俊丞面前,它的眼眶里汪着一团泪水,越积越大,终于滑落了下来,像草尖的露水一样,挂在它毛茸茸的脸上。
它向远处走去,回头挥了挥手,然后振动双翅,飞到半空,它优美的身姿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终于发出一声悲鸣,向远处飞走了。
武俊丞仰望着天空,直到白翅人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小点,直到它消失在天际,他的眼前是一片绚烂的阳光。
翅人一家三口已经回了屋,而武俊丞仍然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多么想拥有一双翅膀,随它飞遍天涯海角。
“你为什么要走?你到底要去哪里?”他喃喃地说。
他的内心受到了一点挫折,他以为自己完全懂了它,事实上并没有,它说走就走了,像个忘恩负义的渣女。
难道这个物种,就是这么随便的吗?
不会的!
他相信它是不得已才离开的,无论它走到哪里,都会像他想念它一样地想念着他。
此时刘丽正在接受着审判。
审判她的,自然是老专家周世英。
对于刘丽的恶行,周世英无论如何不能原谅。
他找到陈平、顾一方、李子慧,一起对刘丽进行审判。
雨后的土地泥泞不堪,但无聊的人们还是踩着泥水,向刘丽住的那间屋拥去,都想见识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审判。
屋子太小,容纳不下太多人,大多数人都聚集在门口,相互询问着情况。
“真的杀了?”
“真的呀,砍成一团烂肉。”
“杀了几个?”
“好像是两个。”
……
屋里,刘丽被郭星宇扶着坐在一只凳子上;周世英坐在她对面,黑着一张脸,他的两个儿子站在左右;顾一方坐在一侧,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样子;陈平靠墙站在门口,双臂互抱着;李子慧背着手在地上踱着步,苦着一张脸。
“李警官,”周世英看着李子慧,“这事你得管,你是咱们当中唯一的警察。”
李子慧停止了踱步,苦笑一声:“老爷子,这也算不上一起命案,我看就算了吧,以后注意点就行。说白了,这就相当于杀了两条狗,等回去以后罚点款就行了。”
“是啊,”郭星宇附和,“刘姨杀的又不是人,再说,翅人烧了武叔和小武,那又怎么说?刘姨不过是给他们报仇而已。”
陈平上前两步:“老爷子,咱们占领了翅人村庄,杀了几十个翅人,也不多这两个。这事怪我失职,没看好,完了我会向公司打报告的,愿意接受处理。”
他此时的心思根本不在眼前这件事上,翅人无论多么珍贵,都没法和人相提并论,死就死了,不能因为这件事闹得内部不团结,甚至自相残杀。
再说,如果他的判断没错的话,翅人一点也不稀缺,可能数量还很庞大,到时候想杀恐怕都杀不完。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江鸿源率领六人小分队出去探路,约好的十日为限,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天,还没回来。
迷路的可能不大,那么他们极有可能遇到了危险。
江鸿源不回来,他就无法做出下一步计划。
这几天,他和大伙儿交流了自己的想法,有的相信,有的不相信,人们关注的焦点是,现在怎么办,其实陈平也不知道怎么办,毕竟这样的事,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都是屁话!”周世英不愧是德高望重的老专家,十分有涵养,等三人说完了才开始反驳,他首先看向李子慧,“什么叫这不是一起命案?死了的不是人就不是命案了?什么不过是杀了两条狗而已?我告诉你,翅人的命比人的命更值钱!你翻翻珍稀动物保护法,那是可以随便杀的吗?什么叫罚点款就行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就信口雌黄!司法界的风评就是被你们这些不负责任的人败坏的!”
李子慧讪笑一下,不再争辩。
周世英再看向郭星宇:“你还别不服,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大熊猫吃了你家人不犯法,但是你杀了大熊猫报仇,那就犯法了。人类的法律只管人类,管不到动物界;人类可以运用法律保护动物,却不能利用法律制裁动物。”
郭星宇“切”了一声,不以为然,把脸偏向别处。
周世英最后看向陈平:“你是机长,在这种特殊时期,你就是最高统率,要对所有的人和事负责,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已经杀了几十个,也不多这两个’?之前不知道情况,杀就杀了,错就错了;现在知道了它们是珍稀动物,还能杀吗?还要一错再错吗?”
一直不善言辞的陈平这时却回怼了老专家一句:“对,我是机长,应该对全体乘客负责,不能因为任何事损害乘客的利益,老爷子……”
“你要让我讲多少遍才能明白?”周世英暴躁地打断了他,“这是珍稀物种,珍稀物种,珍稀物种,比全飞机的人都重要!”
陈平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猜测:“老爷子,种种迹象表明,我们可能穿越到了翅人的世界,现在也许这个世界上全是翅人,数以万计,甚至数以亿计,人类才是珍稀物种……”
“荒谬!一派胡言!”周世英气得白胡子都翘了起来,“穿越是不存在的,都是小说和电视剧胡诌的,要尊重科学!这几天我听说了这种论调,别人说说倒也罢了,你一个带头人,怎么也能说出这样不着调的话?你这是在逃避现实,逃避责任!”
陈平垂下眼睑,用鼻子呼了口气,嘴唇动了动,但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