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翅人似乎忍俊不禁,大笑起来,起身到门口,冲外面招了招六根细长手指的手,片刻后,绿翅人和小翅人进来了。
粉翅人和绿翅人交流了几句,绿翅人蹲在床垫前,“呃呃”地向武俊丞说着什么,两只长着四根粗短手指的手比划着手势,武俊丞仍是听不懂,只是摇头。
绿翅人爬到床垫上来,也要脱武俊丞的衣服,粉翅人和小翅人过来帮忙。
一家三口齐上阵,到底还是把武俊丞脱得一丝不挂了,主要是武俊丞不敢反抗过激,怕惹怒了它们,而且他看到它们貌似都很友好。
武俊丞像个傻子似的缩在墙角,双手捂着裆部,惊恐又不解地望着这异类的一家三口。
绿翅人龇着牙,用一手拨开武俊丞的手,另一只手扒拉着武俊丞裆间的物件,它像个粗大的毛毛虫似的缩在那里。
绿翅人发出了“呃呃”的笑声,回头招呼小翅人,后者胆怯地走上前,犹豫了一下,也学着绿翅人的样子,伸手去扒拉武俊丞裆间的物件。
粉翅人挥起手,在这对父子的头上各拍了一下,后者站起来,绿翅人仍在“呃呃”地笑着。
武俊丞急忙又用双手捂住裆。
绿翅人领着小翅人出去了。
粉翅人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卷绸缎,铺开在饭桌上,将武俊丞的衣服扯平,摆上去,拿来一把剪刀,依样裁剪。
武俊丞明白了,它是要给自己做衣服,便松了口气。
整个下午,粉翅人一直在做衣服,裁剪完缝制,缝完上衣缝裤子,连背心和裤衩也各缝了一件。
赤身裸体的武俊丞不敢乱动,一直双手捂裆缩在墙角。
粉翅人在缝衣服的时候,偶尔回头看一眼武俊丞,武俊丞就本能地夹一下双腿,双手也往紧捂一捂,仿佛粉翅人要非礼他似的。
每当这时,粉翅人就忍不住大笑,很开心的样子,“叽叽”地叫几声。
武俊丞虽然听不懂,但猜到那是取笑他的意思。
恍惚间,他觉得粉翅人好像他的妈妈。
妈妈在忙家务的时候,就不时地回头看他一眼,责怪他几句“别只玩手机”的话。
有时妈妈回头,他就急忙将手机扔在一边,双手抱着胸,坐得笔直,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妈妈就笑起来,一边骂他:“像个贼似的!”
夜幕降临了,绿翅人和小翅人回来了,显然是干了不少活,灰头土脸的,很累的样子。
粉翅人也将衣服全部缝完了。
一盏油灯亮起,室内充满了温馨和谐的氛围。
粉翅人拿来做好的衣服,要给武俊丞穿,武俊丞接过衣服,表示自己会穿。
他先背过身,将裤衩穿上,丝绸柔软光滑,像人的肌肤,还有一种冰凉之感,格外舒服。
接着穿上背心、裤子和半袖。
粉翅人将武俊丞的衣服按在一个陶瓷方盆里,添上水泡着。
开饭了。
翅人一家三口坐在方桌前,武俊丞坐在床垫上,各自吃着。
小翅人向粉翅人说了几句什么,后者表示同意,起身回里屋拿了一把凳子出来,放在自己身边,冲武俊丞招招手。
武俊丞不解,停止了吃饭。
粉翅人拍拍凳子,又拍拍桌子,武俊丞明白了,便端着碗起身过去,坐在凳子上,把碗放在桌子上。
粉翅人摸了摸武俊丞的头,小翅人也伸长胳膊,摸了摸他的头。
一天的相处,小翅人现在完全不怕武俊丞了,而且比它的父母对他更亲近。武俊丞忽然有种错觉,他原本就是一个翅人,绿翅人和粉翅人就是他的爸妈,小翅人就是他的弟弟。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他很多年没见过了。
当然,旅游的时候,在饭店吃饭除外,可那不是一家人,只是同伴而已。
那个家庭,前十来年鸡犬不宁,后十来年惨淡冷清,武俊丞常感孤独,很希望爸妈能暂时放下仇恨,精诚合作,给他制造个弟弟出来,可他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一相情愿罢了。
爸爸曾在醉酒的时候对妈妈说过:“假如我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和你过,一条是和猪过,我宁愿当畜牲。”
妈妈也毫不示弱:“假如只有你和死亡让我选择,我现在就去死!”
此刻,穿着翅人缝的衣服,和翅人同席而餐,武俊丞百感交集,但他还是思念爸妈,生活在那个缺少一半的家庭里,他就像一个游子,时时刻刻想家。
然而当回了家以后,又觉得还是外面好。
粉翅人从盘子里夹了一块紫粉色的青菜,放进小翅人的碗里。
小翅人夹起,张嘴正要吃,却停住了,转放进武俊丞的碗里。
武俊丞说了声它们听不懂的“谢谢”,轻轻夹起那块青菜,放入口中。
果然味道不凡,带着芒果的蜜甜,荔枝的浓香,还有菠萝的微酸,还带着一点咸;初入口时口感绵软,嚼几下还很筋道。
看到翅人一家三口对自己没有了戒心,武俊丞也放松了警惕,他便想尝尝其他颜色的青草是什么味道。
然而,当他的筷子正要伸进盘子里时,粉翅人一把将盘子推开,他急忙缩回了手。
粉翅人“叽叽”地说了两句,起身去灶台上拿了一只小碗,把盘子里的青菜往小碗里扒拉了一些,把小碗推到武俊丞面前。
武俊丞明白了,他是异类,就算和它们相处得再怎么和谐融洽,也终究融入不到它们之中。
就像一条狗,主人再怎么优待它,也改变不了它是狗的身份,主人永远不可能和它吃同一只碗里的饭。
武俊丞虽然受了一点打击,但也无所谓,暂时能有一片栖息之地,能吃饱穿暖,就是天大的福气。
一条狗,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三个翅人边吃边用它们特有的语言交流着,武俊丞试图依靠它们的表情和声调破解它们的语言,可是努力了半天,毫无头绪。
它们的语言很奇特,似乎只是一种简单的叫声,各自不同,绿翅人是“呃呃”,粉翅人是“叽叽”,小翅人是“咕咕”,没有具体的文字。
武俊丞很纳闷,它们之间是怎么听出对方的意思来的?
转念想想,也不奇怪,也许人类的语言,在它们听来,也是一种简单的叫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