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火势更旺,江鸿源还接了一些飞机上残存的煤油浇在火上,火光窜起一丈多高,冲破黑暗,照得附近一片大亮。
为了防止引发森林大火,人们在篝火的周围踩出一条一米多宽的壕沟。
人们围着火堆,或坐,或站,或来回走动,不时地抬头仰望一下星空,希望那里突然出现一架直升机,发着轰鸣,闪着明灯,盘旋而下,降落在大家面前,走下一群人来,欢呼道:“啊,终于找到你们了!”
然而这样的情况迟迟没有发生,天上只有渐渐升高缩小的月亮,和伴随在淡淡云彩间的,几颗稀疏的明星,再什么也没有。
其实,人们心中的希望渐渐开始渺茫,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如果真如陈平所料的那样,搜救直升机就在附近,就算没有及时发现他们,他们也应该能听到声音。
可是,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夜是如此安静,世界是如此空旷,人们说话的声音稍高一些,就能发出阵阵回音。
“那是谁?”江鸿源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叫道,“是搜救人员吗?”
因为激动,他的声音有点变调。
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不远处林间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黑影,夜色下,看不清他的脸目,只是觉得他身材小巧,似乎对众人怀有警惕,站在那里犹豫不前。
“是我们的人吗?”有人问。
“不像是,咱们的人一直都在这边。”有人答。
白天的时候,人群还比较分散;到了夜间,所有的人都归拢了起来,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难保没有吃人的野兽,谁也不想落单。
连一直远离人群的苏毛三人也聚了过来,只是仍和人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苏毛不敢和顾一方靠得太近,否则他肯定又要当众指责自己,难免会引起公愤。
江鸿源上前两步:“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那人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这边。
他的反应,表明了他不是搜救人员,搜救人员不可能这么冷漠的。
“哈哈,”江鸿源大笑着跑向那边,“不管你是不是来救我们的,来了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看见你比看见亲爹亲妈还亲呢……”
那人后退了两步,似有点害怕,旋即转身,拔腿就跑,嗖地一下钻入树林,踩得林间的青草沙沙地响,跑得极快。
“啊,你怎么跑了?你别跑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飞机失事了,在这里等待救援呢。你站住!”江鸿源一边追一边回头招呼,“别愣着,快追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有几个年轻男子随着江鸿源追进了树林。
林间的青草更为茂盛,裹缠着双脚,且灌木丛生,时不时地挡住去路,几个人无法跑快,有两个一脚踩空,摔倒在隐藏在青草间的深坑里。
那人却身手矫健,动作轻盈,遇到灌木挡路,双脚一抬,轻松跨越,有时还在空中翻两个跟头,像极了跑酷选手,转眼间把几人甩出老远。
他的衣服很华丽,在夜色下闪闪发亮,背上飘浮着一层绸缎一样的东西,微微颤动。
江鸿源眼看追不上,就站住了呼喊:“我不追了,你站住吧,求你救救我们,我们真的不是坏人,你没看见飞机吗……”
然而那人几个起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前方的树梢一阵摇曳。
江鸿源大喘着气,仍对着前面呼喊:“你跑了也行,只是帮我们报一下警,我们在这儿等了一天了,再没人来救,我们就要饿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喂,小朋友,快点回来……”
这时,其他几个人也赶了上来,问道:“人呢?”
“跑了。”江鸿源苦着脸说,“这家伙跑得太快了,简直是个会轻功的武林高手,真是奇怪,他为什么要跑呢?好像很怕咱们。”
几人返回到火堆旁,向众人说了这一情况。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的神色由惊喜转为失望,还带着深深的疑惑:他为什么要跑呢?
有人猜测:“不会是野人吧?”
江鸿源摇摇头:“不像是,野人应该是特别高大的那种,应该穿着草编的衣服,这个人身材瘦小,像个女人,或者是个半大小子,而且穿戴得很整齐,很华丽,不像正常人穿的衣服,感觉在玩cosplay。”
“他说话了没?”
“没说,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连个屁都没放,我累得气喘吁吁,吱哇乱叫,他倒跑得轻松自在,像燕子李三似的。”
“女人也好,半大小子也罢,都没必要怕我们吧,但凡是个人,看到我们这种阵仗,又有飞机摔在那里,就不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吧。”
众人议论了一阵,不得要领。
陈平沉吟片刻:“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说明附近有人家。他八成是个小学生,或者初中生,夜晚来树林里跑步,看到我们和摔破的飞机,吓坏了。”
众人不由转头看向那架断成两截的飞机,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距离是如此之近,纯白色的金属外壳隐约在夜色中,约有两层楼房那么高,尽管大家已经看了它几个小时,但此时一见,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还是扑面而来,尤其是有巨物恐惧症的人更觉得难受。
陈平把目光从飞机上收回,接着说:“他回家后把这个情况告诉家人,家人应该会报警,我们等着就行了。”
“如果他们不报警呢?”有人问。
“不报警也没关系,我们等到明天,如果还不来人,我们就自己走出去。现在开始,大家轮流休息,要保存体力。”
陈平将一百名乘客分成七组,由除他以外的七名机组人员担任组长,每组巡防一小时,负责警戒、给火堆添柴、防火等事宜。
但这种时候,谁能睡得着?
乘客们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仿佛浴火重生,心灵境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礼和提升。
有那么一刻,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天选之人,感谢上苍让他们经历了这一场劫难,相比之下,从前遇到的那点困难,那点所谓的苦闷和烦恼,简直不足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