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一身火锅味,就算是再困,赵听雨也得先洗个澡再睡觉。
温热的雾气碰上冰冷的玻璃门,顷刻变成水珠滑下。
浴室内,赵听雨满面潮红,脑袋昏沉得厉害,她匆匆冲掉身上剩余的泡沫,用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握住浴室门把手的瞬间,赵听雨身形一晃,打了个趔趄。
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她反而清醒了一些。
刚刚从谢忻燃家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大脑昏昏沉沉,不像普通的困意。
倒像是————
赵听雨伸手,认命似的摸上额头。
有点烫。
好烦。
她自诩身体素质棒,加上刚搬家没几个月,现在手头上连基本的感冒药都没有。
算了,买药还得出门,好麻烦。
今晚挺挺就过去了。
随便吹了几下头发,她选择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十分钟后。
“怎么这么冷?”
赵听雨从床上坐起来,眼神发直。
鹭城暖气供得很足,还不到十一月,房间里就暖和起来。
加上家里有地暖,有时候一觉醒来,被子被踢到了地上,她都没觉得过冷。
怎么今天晚上这么怪。
看着身上的两床厚被子,赵听雨仍然冻得牙打颤,浑身软趴趴的,像面条一般。
她抬手摸摸额头。
更烫了。
卧室的窗帘没拉严实,月光透过缝隙爬到被子上,赵听雨看着映在手上的乳白光条,一股悲凉感涌上心头。
——我今晚不会烧死在这里吧。
从枕头旁摸过手机,零星几条微信消息蹦出来,赵听雨随便打量了几眼。
[妈妈:跟小张聊得怎么样了?合适了就约着见一面,这么大的人了,别什么事都让家里人操心。]
[导师: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了,在猪场待得还适应吗?]
[师妹:听雨师姐!十万火急,之前你写的那篇论文,可以发我借鉴一下吗,我就抄一部分,不会查出来的。]
“......”
赵听雨烦躁地揉了揉脑袋,将手机往被子上一扔。
光着脚踏上有些温热的木地板,她将手伸进衣橱里,随便抽了件厚实的羽绒服。
裹着睡衣将羽绒服套在身上,赵听雨开始思索附近最近的药店在哪。
她可不想就这么烧一晚上,本来人就不怎么聪明,万一烧得更傻了怎么办。
————
屋外寒风呼啸,药店值班的药师趴在玻璃柜台上,单手托着腮帮,脑袋小鸡啄米般往下垂着,一副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样子。
狂风把外面的招牌吹得哐当作响,巨大的声音将正在打瞌睡的药师吓了一跳。
他恍惚地睁开眼,随口吐槽一句。
“哎呀,明明今天阳光这么好,怎么到了晚上就开始刮妖风了,真是邪门。”
想着这种鬼天气应当不会有客人再来了,药师放心地伸了个懒腰,换个更舒服的姿势趴了下去。
阖眼的瞬间,他隐隐约约看见,玻璃门外,一辆黑车缓缓停下。
这个时间点,周围的药店都关了门。
在附近转了几圈,好不容易看见一家还亮着灯的小药店,谢忻燃捏捏眉心,将车熄了火。
骨节分明的手指推上玻璃门,将外面的寒气一并裹挟进来。
药师迷茫地抬起头,见有人来买药,条件反射般直起身子。
他一边揉眼睛,另一只手晃了晃鼠标,电脑界面又亮了起来。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谢忻燃抬眼,将整个药店扫视一圈。
这也太小了,都不知道药全不全......
“先生?”
见眼前的帅气男人一直沉默,药师有些疑惑地唤了声。
谢忻燃回神,摩挲着手里的车钥匙,他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艰难。
毕竟,买这种药的经历,他还是第一次......
“我想买一点,治疗痛经的药物。”
————
“小姑娘,醒醒,药店到了。”
出租车司机转头,看着后排昏昏欲睡的赵听雨,出声提醒了一句。
赵听雨悠悠睁眼,抽了抽鼻子,望向车窗外的小药店。
还没等她说什么,出租车司机便先一步解释起来。
“姑娘,我在这片开了十几年夜车,这个时间点,周围的药店也就这家开门了,你要是嫌它小,不如直接去市人民医院。”
赵听雨将脸从围巾里扒出来,闷闷地摇了摇头。
她就买个退烧药,还犯不上去医院。
小就小点呗,不至于连个退烧药都没的卖吧?
赵听雨搓搓手,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付钱的瞬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手指微微停顿一下。
“师傅,跟您商量个事,我现在把回程的钱也付了,您在这等我几分钟可以吗?不行我多付点也可以。”
大晚上的,出租车实在是不好打,赵听雨不想从药店出来的时候,还得冒着寒风等网约车。
见师傅答应得利落,她感激地点点头,抓紧时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刮一样,强忍住身体的不适,赵听雨一步一步往药店走去。
药店门外停了辆黑车,看起来有些眼熟。
只是随便打量了一眼,赵听雨没空仔细思索,抬起被冻麻的手推开玻璃门。
爱谁谁的。
这么冷的天,谁闲得没事干去注意门口停什么车。
玻璃门的门轴有些松动,推起来发出吱吱的恼人声音。
药师正在电脑上创建订单,听见又有人来了,抬头瞟了一眼,低下头继续敲键盘,内心暗暗纳闷。
今晚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多人凌晨来买药?
“您好,请稍等一会,我帮前面这位先生出完药。”
药师随口招呼,没注意到眼前的男人身子僵了一下。
身旁传来一阵熟悉的木质香,谢忻燃喉结滚了滚,不自然地用余光撇了一眼。
小姑娘表情恹恹,脸边带着两片潮红,时不时轻咳两声。
她感冒了?
看起来比感冒还严重一点,不会是发烧吧?
赵听雨盯着脚尖发呆,注意到旁边人的牛仔裤脚有些眼熟。
谢忻燃好像也有一件......
电光火石间,她脑海里闪过刚刚在门口看到的黑车,不确定的抬起头来。
正好对上男人往下看的眼眸。
赵听雨瞳孔微缩,不确定地眨了眨眼。
大晚上的,谢忻燃怎么在这?
也生病了?
看状态不像啊......
“你......”
她刚刚开口,话头就被药师打断。
“先生,可以描述一下具体症状吗?”
赵听雨自觉闭嘴,准备等谢忻燃买完药再跟他说话。
旁边的谢忻燃摸摸鼻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见赵听雨的一刻,他就开始心慌。
自己刚刚才跟她说了谢云澄把谢林漾接回老宅,现在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赵听雨要是知道了自己骗她,心里会怎么想呢......
他有些不敢往下想。
旁边还有别的顾客等着,药师语气里带了些催促。
“先生,您只需要大体描述一下女方痛经的程度,持续时间和是否有药物过敏情况就可以。”
谢忻燃抿抿唇,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开口,磕磕巴巴地将苏桁嘱咐他的跟药师交待明白,接着耷拉下脑袋,不敢看旁边赵听雨的表情。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赵听雨会不会误会他有女朋友?
但是如果自己将事情原委解释清楚了,她就会知道自己在谢林漾的事情上骗她了。
看着药师熟练地扯下塑料袋,将柜台上的布洛芬和益母草颗粒等药物装进袋子里,还贴心地送了两片暖宝宝,赵听雨的表情有些怔愣。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谢忻燃有女朋友的吗?
那他为什么还......
许是感冒让整个人变得脆弱,赵听雨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委屈,眼眶变得酸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