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苏桁凭着记忆,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诊室。
诊室里还亮着灯,看来今晚是她值班。
作为谢、苏、李三家出资共建的医院,苏家是泽熙最大的股东,但是由于之前的一些不愉快,苏桁已经很久没来过泽熙医院了。
推开诊室的门,苏桁打量一圈,眼神里带着些诧异。
预料中的女人并不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背对着坐在办公椅上,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把小刀。
许是苏桁推门的动静有点大,谢允景转过头来,半框眼镜下是一副和谢忻燃三分相似的外貌。
三十冒头的男人面容白净,成熟中带着几分难得的清爽,他手里握着一个削到半截的苹果,抬眸瞬间,苹果皮被削断,掉落在桌子上。
看着苏桁抱着一个不明物体闯入诊室,谢允景愣了愣,放下苹果,不紧不慢地擦擦手。
“哟,什么风给苏公子吹来了,又来治疗分手心理创伤?”
对上谢允景眼睛的一刻,苏桁表情别扭。
他一句话没说,径直退了出去,确定一下门口的名字,面上带了些犹豫。
谢允景怎么在这?这又不是他的诊室。
再说,他不是回谢氏接管公司了吗?
眼睁睁地看着苏桁退出门,谢允景表情有些难看,他清清嗓子。
“臭小子,滚进来。”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不着调!
苏桁在门口踌躇片刻,还是抱住谢林漾走了进去。
他可以执拗,谢林漾的病不经拖。
径直将怀中人轻放在帘子后面的医用床上,苏桁语气淡淡。
“过来看看她。”
谢允景坐在椅子上继续削苹果,屁股都没挪一下,装没听见苏桁说话。
苏桁抿抿嘴,最终妥协几分。
“小叔。”
谢允景瞥他一眼,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拿起旁边的手套,慢慢走了过来。
“让我来看看,是谁家姑娘,让咱们苏公子这么在乎,多年没听见小叔这个称呼了,想不到你还有有礼貌的时候。”
听着他的调侃,苏桁难得没跟谢允景顶嘴,他伸手摸了摸鼻尖,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在心里默数。
三、二、一
“苏桁!你个混蛋。”
苏桁叹口气,对上谢允景有些失态的表情,弱弱解释了一句。
“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允景气极反笑,随手从桌子上找个空矿泉水瓶扔过去。
“不是我想的哪样?你把漾漾怎么了?”
苏桁也不躲,任凭矿泉水瓶扔在自己身上,等谢允景发完火,苦笑着说了一声。
“她腹痛,疼晕了,你先给她看病。”
提到侄女,谢允景冷静了一下,他狠狠瞪了苏桁一眼,转身掀开帘子走进去。
没多久,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
“滚过来给我解释清楚,你们两个怎么在一块。”
苏桁上前两步,隔着一层布帘,轻声说了句。
“我解释再多,你会信吗?我只是在火锅店碰巧遇到她。”
谢允景听着他要死不活的语气,眉头狠狠跳了跳。
一点改进都没有,还是这个狗样子!
他没理苏桁,碰了碰谢林漾的胳膊,语气轻柔和缓。
“漾漾,漾漾,醒醒。”
连续喊了好几声,帘子里传来谢林漾含糊不清的呢喃。
“小叔,还没到回学校的点呢,我再睡会。”
这是......喝醉了?
什么回学校?她大学都毕业一年多了。
闻着谢林漾身上的淡淡酒气,谢允景面色一愣,想到了之前父亲跟他说的话。
谢家这一代的小辈,多多少少对酒精有些敏感,酒精会触发他们大脑内的某些区域,从而使身体不受控制。
至于具体怎么个不受控制法,他就不知道了。
父亲也没说啊。
但是看侄女现在这样,估计多半是被酒精触发了。
犹豫再三,谢允景终究是不放心,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置顶电话。
“老婆,还是得麻烦你上来一趟,漾漾她肚子疼,天冷,你多穿件衣服。”
站在在外面听着谢允景请外援,苏桁眼皮阖了阖,漫不经心问了句。
“你怎么在这?”
谢允景没搭他腔,过了一会,他从帘内走出来,摘掉手套,拿起椅子上一个热水袋扔到苏桁怀里。
“滚去灌热水,老子帮自己媳妇值班碍你眼了?”
苏桁捏住热水袋一角,语气里带着些质疑和嫌弃。
“你这......干净吗?”
谢允景白他一眼,顾及到他是为自己侄女考虑,语气缓了缓。
“放心吧,这是我媳妇自己用的。”
————
揣着热乎乎的暖水袋走回来,还没进诊室,苏桁就听见谢允景的声音。
“阿沅,你吃不吃苹果,我削了好久呢。”
他话音刚落,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语气里带着些担忧。
“吃什么吃,漾漾都这样了,你这个当小叔的还有心思吃。”
谢允景叹口气,解释道。
“这哪能赖我嘛,老爷子都说了,不碍事,你看漾漾这个状态,分明是喝醉了,其他的都是些小问题,吃点药就好。”
沈青沅白他一眼,照着谢允景胳膊掐了一下。
“庸医!”
听着两人互掐,床上的谢林漾醒了过来。
“小叔,阿沅姐,我为什么在医院?”
阿......阿沅姐?
听清楚称呼的一刻,沈青沅面上带了些迟疑,自从她三年前跟谢允景结婚后,谢林漾便改口叫她小婶婶。
如今都叫了三年多了,哪有叫回去的道理?
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漾漾,你今年......多大了?”
“噗”
沈青沅刚问完,谢允景就没憋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看着自家老婆,他话语中带了些调侃。
“得,你不是庸医,真挺会问哈。”
沈青沅表情淡淡,扫向谢允景的眼神沁了些冷意。
“你再说话今晚就滚去睡沙发。”
“......”
听着夫妻俩斗嘴,谢林漾一脸纠结。
她带着一双充满探究的眼睛,在沈青沅和谢允景之间反复横跳。
最后实在忍不住,谢林漾盯着沈青沅,压低声音,悄咪咪地问了一句。
“阿沅姐,你俩是不是偷偷同居了?快告诉我,我保证不跟爷爷告密。”
闻言,谢允景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反问。
“我俩同居还用偷......唔”
沈青沅及时捂住他的嘴,用眼神警告谢允景。
实在没事干就滚去查房。
夫妻之间已经磨合得相当有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谢允景就能明白他老婆在说些什么。
他委屈地摇摇头,自觉地坐回到办公椅上,拿起小刀继续削苹果。
沈青沅不死心,追问谢林漾。
“漾漾,告诉阿沅姐,你今年多大。”
谢林漾偏偏头,很疑惑地看着沈青沅,缓缓吐出几个字。
“十九岁呀。”
话音刚落,谢林漾捂住脑袋,重重皱眉。
——嘶,头好疼。
————
紧闭的诊室门外,苏桁死死攥着热水袋,呼吸急促。
帘子已经被拉开,透过玻璃,他看向病床上的谢林漾。
不,准确来说,是十九岁的谢林漾。
十九岁的谢林漾,苏桁比谁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