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东上车之后,默默的靠在后座回忆起刚才的见面,对于每一件重要的事情进行反思,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对于李家的恩情,杨卫东自然不会忘,可李家的知进退懂分寸才是这份恩情能维持到现在的根本。
杨卫东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他身边从来不缺人,只要他开口,会有无数人的凑上来供他驱使,可杨卫东是个极其爱惜羽毛的人,对于这些想围猎他的商人、朋友甚至亲戚,他向来公事公办。
可杨卫东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会有感情,是人就会有亲情的需要,所以杨卫东自然也格外珍视和李家的这层关系,多年以来,经过李家的慢慢经营,这份关系也就变成了亲情。
当然身在政坛的杨卫东需要有人帮他处理一些场外的事情,而李家就是那个最为合适的人选,两家虽然走的很近,可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李家的低调也给杨卫东省去了相当多的麻烦。
至于李焕是意外之喜,杨卫东通过今天的这番详谈,倒是对李焕印象不错,李锋已经年纪大了而且受限于学识跟不上时代了,李家现在需要一个能顶门立户的男人,李焕的格局和眼界远超同龄人,如果稍加点拨和培养,未来是可以从李锋手里接过威胜。
兄弟俩回到家之后,李锋心里这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李焕能不能接他的班,杨卫东有着巨大的话语权,当然倒不是说杨卫东会对李焕接班持明确的反对意见,而是如果李焕入不了杨卫东的眼,那势必会影响李家和杨卫东的关系,到时候即便李焕接了班,那李焕的路也将走的十分艰难。
如今杨卫东不仅认可了李焕,而且对李焕表示了明显的欣赏,这就是良好合作的第一步,以后只要好好经营,不出意外李家的富贵最少还能维持两代人。
回到家的李焕也不得清闲,过年前的这段时间正是商人们表示善意拉进关系的好机会,稍微普通一点的向东风已经打点过了,需要李锋出面的都是重量级的人物,李焕陪着哥哥一路笑过去,整个脸都快笑僵了。
大年二十八,李焕早早被李锋给喊了起来,迷迷糊糊的上了车之后,李焕望了一眼窗外,发现车子已经出了锦江市区。
“哥,我们这是去哪里?”李焕说完打了个哈欠。
“回老家。”李锋简单了回了一句。
“老家?”在李焕的印象中,锦江就是自己的老家。
“上水村。”
车子行到高速口之后,司机按了个喇叭,接着便有三辆货车和七八辆黑色轿车跟了上来,车队上了高速之后一路向上水村驶去。
下了高速之后,又开了半个小时的省道,接着是十几分乡道,最后车队在一个小乡村前面停了下来。
李焕刚想下车就听到外面鞭炮开始炸响,没等鞭炮停止,李锋便拉着李焕一起下了车。
“四叔公,天气冷,在屋里等就行了。”李锋下了车之后来到一位手持拐杖,头发花白的老人家面前恭敬说道。
“没事,你看我这穿的厚,抗风。”四叔公扬了扬身上的那件厚棉袄,一脸得意的说道。
李锋哈哈一笑,赶紧掏出烟来散了一圈,然后亲自给四叔公点上。
“还是按老规矩,东西搬到祠堂里面去,大家伙赶紧过来领,钱我就送到大家手上,就麻烦四叔公带路了。”李锋弯腰询问道。
原来李锋此次回来是给上水村的乡亲们发年货,按照老规矩,凡是上水村的百姓,每户人家都有一份年货,年货中有米有油还有一些其他日用品,至于钱的话,凡是上水村年满六十岁的老人家,李锋都给一千块钱。
这还是从李胜利手里形成的习惯,李胜利故去之后,接着由李锋来办。
“四叔公,以后我老了也回咱们上水村养老,到时候就要老二回来给大家伙办年货了。”李锋爽朗一笑,对着四叔公介绍道。
“哦,这就是你们家老二啊?”四叔公拉着李焕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脸堆笑道:“好,是胜利的种,是胜利的种。”
“哈哈,这小子比我出息,江州大学的高材生,以后威胜就他接班。”李锋一脸自豪的说道。
“好,读书人好。”四叔公赶紧点了点头后附和道。
就在众人寒暄的期间,随行的人员将货车上的年货全部搬到祠堂内码好,按照老规矩,村里人每家每户都能来领一份。
至于一千块现金,则由四叔公带着兄弟俩,将钱一户一户的送到村里老人的手上。
李焕一路走下来,这才明白为啥大强子过年喜欢回家给乡亲们发年货了,这体验有一种莫名的爽感,这种爽感对李焕而言还没那么强烈,可对李锋这个从小在上水村长大的人而言,那意义非同凡响。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
“老爷子当年能起来,乡亲们可是帮了大忙,我记得老爷子和我说过,有一年没结到工程款发不了工钱,底下的民工堵了我们家的大门,是这些叔叔伯伯把钱给我们凑了起来,让我们家安心过了个年。”李锋边走边对李焕介绍道。
李焕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回事,李锋接着又说道:“乡亲们没读过书只能卖卖苦力,现在好多人都在威胜的工地上讨生活,你以后能帮忙照顾一下的多照顾一下,当然真有那偷奸耍滑不干人事的,你直接回来找四叔公,他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焕闻言点了点头,村子不大,一圈走下来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多,四叔公已经在家里准备好了午饭。
酒是乡下自酿的米酒,鸡鸭鱼肉都是自己养的,青菜是自家地里种的,突出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
李焕心惊胆战的夹起一块拇指厚的腊肉,放到嘴里一咬,满嘴流油,竟然香的不得了,接下来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米酒的度数不高,入口极其丝滑,李焕开始还有几分拘谨,可四叔公三大爷等一干长辈都来劝酒,李焕只能一一陪着,可敬完长辈的酒,平辈的人又过来敬李焕的酒,最后李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
这顿饭吃到下午一点多方才散场,李焕出了大门冷风一吹,只觉得天旋地转,连怎么回的锦江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