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上位派人去请汤和入宫,说是想念老朋友了。
但是汤和已经病得下不了床。
上位特赐以安车,抬着汤和入见。
汤和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嘴角一直流着口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上位拉着他的手,说了很多安稳的话,一边说一边擦眼泪。
无论上位说什么,汤和的眼中发不出一点儿光亮,只是无力地勉强维持呼吸。
病重的汤和已经构不成威胁,上位派人把汤和送回凤阳老家。
八月,汤和病逝于家中,享年七十岁,因为子、孙、曾孙三代均早逝,故而无法袭爵。
上位想念有炖,却又不敢开口,只是眼巴巴地瞅着子薰,他知道是子薰拦着不让有炖再来京师。
他没怪子薰,他也害怕自己的偏爱伤着这个孩子。
阿橚两口子每次回京师都能说出一大堆有炖必须留在王府的理由,上位只能压下心头的想念。
每次见他这副表情,子薰就给他做一大堆好吃的。
至于有炖,是不能让他见的。
有炖送给祖父的生日礼物又是自编自导的一出戏曲,变着花样讨祖父开心。
看着戏,上位的泪水就那么一直流啊流的。
子薰轻拍着他的背,想让他心里好受些。
他无奈地跟子薰说:“你真是个狠心的人”。
店铺的交接工作基本结束,太孙之母吕洛希派人和雨桐一起接手,木槿仍把依附的目标锁定为东宫,只不过具体的人已换成太孙。
木槿的行为称得上:机关算尽太聪明。
蒙雪向子薰和上位辞行,旅游计划正式启动。
子薰亲自送出宫,从此再未收到夫妇二人的消息。
子薰凑过来,要亲他一下表示歉意,他倏地一下躲开了,而后又捏紧子薰的手指。
等到晚上又不依不饶地索取一番,直到子薰面红耳赤求饶为止。
看着她尽兴、满足的神情,他的心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虽然不再精力充沛,但仍能让她魂牵梦萦。
听她一遍一遍喊“凌川”的时候,他的神情餍足而幸福。
他在此事上越来越有节制,以减少次数来保证每次的效果。
由于平时坚持锻炼,他身体保养得不错,看上去同龄人年轻很多,依然腹肌硬实,充满力量感。倘若他恣意纵行的话,子薰依然吃不消。
子薰是爱他的,一直都爱。
借助郭惠妃提供的情报,上位派人肃清了郭天爵的残余势力,所以他特地去了郭惠妃宫一趟。
郭惠妃也爱他。
后宫的女子,谁不爱皇上呢?
何况,他是这样的诱人。
郭惠不喜欢主动,她只是用充满欲望的眼神勾着上位一步步走近。
等到上位刚有所动作时,她又忍不住轻哼一声,他心中的念头随之激荡涌动。
伸进她的衣内,握住那一抹轻盈,稍稍用力,娇吟声顿时响起。
他的吻湿润、温和,而又夹带着些力度,让她情不自禁勾着他的脖颈,无声的邀请。
他知道她想,但他不能,他有很多事要忙,他只需知道她是不是还想。
又是留下一句,“等着咱”,而后用力捏了一把,便走了,把她的心也带走了。
这是他的后宫,里面住着天天想他念他的痴情女子。
他的后宫,他的子薰,让他对世间充满了留恋。
轻风飞扬中,子薰在等他,巧笑倩兮,眉目盼兮,他大踏步走来,眼中漾着笑意。
子薰忽然想起那句诗,“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也许,他和她就这样一辈子吧。
“你是否愿意遣散后宫?”
“愿意”。
“骗人”。
“咱没骗人,咱有子薰就够了,弱水三千,咱只取一瓢饮“,他轻声低语,吻上子薰的耳垂。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子薰的心,被他牢牢锁定。
子薰让妙福、妙定去开封,妙定不肯走,要护子薰周全,眼泪汪汪的,让子薰无法拒绝。
妙福走了,她希望子薰以后能海阔天空,她不想成为子薰的负担。
这个孩子,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能去阿橚那里,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归宿,她喜欢阿橚,已经很久很久。
张焕、石头离职后,在京师养老,最近先后患病,子薰派了御医前去医治,全都不见起色,竟然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上位怕子薰承受不住,整日整夜地守在子薰身边,不住地跟她说:“你还有咱,别哭,有咱陪着你”。
同时在上位身边,一直以来,子薰和太孙相处得还算愉快,没出现过尴尬场面。
今天不知为何,太孙出门时迎见子薰,竟然有了丝躲闪和回避。
子薰心中纳罕,进去后发现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全国各地藩王的分布情况。
在已经就藩的十八位藩王中,九位藩王在北方边塞开府,统称为九大塞王,他们的封地分布于沿长城一线,位于险要之地,秦王朱樉的封地在西安,朱樉去世后,王位由世子朱尚炳继承;晋王朱棡的封地在太原;燕王朱棣的封地在北平;代王朱桂的封地在大同;肃王朱楧封地在甘州;辽王朱植的封地在广宁;庆王朱栴的封地在宁夏;宁王朱权的封地在大宁;谷王朱橞的封地在宣府。
藩王的权力很大,各地所属卫将校悉听藩王节制,各地军机要务皆奏启藩王知晓。
生了这么多儿子,并将他们分封到各地,一直是上位心中的得意之事。
他对太孙说:“我以御虏防患之事付之诸王,可使边尘不动,给你个太平皇帝做。”
面对如狼似虎的叔叔们,太孙心中并不轻松,他提出了心中的顾虑,“虏不靖,诸王御之;诸王若不靖,孰能御之?”
上位对自己的儿子深信不疑,诸王怎会不靖?
不过,既然太孙提出了这个问题,想必是有话想说,他的主张一向是畅所欲言,于是他反问道,”汝意如何?“
太孙回答:”以德怀之,以礼制之。不可,则削其封地;再不可,则废置其人;仍不可,则举兵讨伐。”
也只能如此吧,上位点头赞同,不过他始终相信他的儿子。
各个藩王相互制衡,并非一家独大,怎会酿成祸端?
就算偶有一两个起了异心,发兵讨伐便是,还能翻了天不成?
虽然在藩王之中,他最看好阿棣,但他也只是诸多藩王中的一个,怎会有实力与朝廷对抗。
他既相信阿棣的忠心,也相信自己天衣无缝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