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薰一口气从浙东聘了五位女先生,为了把妙云培养成“女诸生”,真是下了血本。
等女先生一到,便把妙云接过来。
正这样想着,上位推门进来。
阿棣第一个发现,“父皇”。
自从子薰把他养在自己身边,阿棣明显比以前爱说多了,虽然还是不如阿橚、阿春会撒娇争宠。
“父皇”
“祖父”
阿橚、阿春也纷纷跑过来。
上位抱起最小的阿春,宠溺地揉了揉阿棣和阿橚的头。
子薰站起身抿着嘴笑,一家人在一起真好。
庞氏和蒙雪行礼后,退了出去。
妙清拿来一套干净的餐具,给上位用。
“祖父,高一个”,阿春搂住上位的头。
“好嘞”。
上位是个实诚人,有求必应。
这小子真够沉的,举了两下,把阿春放下来,坐到桌边吃饭。
阿春心满意足,一脸陶醉。
阿橚也想蹭过来,子薰微微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父皇累了。
阿棣夹了两大块鱼肉放到小碗里,给父皇端过来。
“好孩子”,父皇捏了捏他的小手。
“父皇”,阿橚不甘人后。
“阿橚也是,阿春也是,都是好孩子”,上位眼中笑意灿烂。
子薰盛了一碗白白的鱼汤给他,他端起来一口气喝完。
“再来一碗”。
食不言,寝不语,大家开始各自吃饭。
一餐完毕,旁氏和蒙雪把孩子带走。
回到书房,两人静静地喝茶,沉默而不尴尬。
子薰把女先生的资料拿给他看。
“不错”,他微微点头,“妙云这孩子聪明,咱看着也喜欢“。
子薰会意一笑,低头添水。
“咱准备把刘先生接回来”。
子薰手上动作一顿,面露喜色,“好啊”,看来上位的火气已消。
“妥懽帖睦尔逃到了上都开平,咱想着先不不理他,先平定中原,大都改为北平府,应天为南京,开封为北京”。
“先打王保保?”
“嗯,徐达、常遇春、汤和、冯胜、杨璟都去”。
“谁守北平?”
“孙兴祖、华云龙统兵三万镇守北平”,他摸着茶杯边缘,“咱得去趟北京,你跟咱一起去,带上蒙雪和林峰”。
子薰点头称好。
他定定地注视着子薰,眼中情意缠绵,丝丝缕缕罩在她身上,“不困在内宅,也没必要困在生意上,跟着咱到处走走吧,天下很大”。
子薰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也不想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不想成为只会争风吃醋的怨妇,即便在这样的时空里,女子施展才能的空间十分有限,也一样有可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在咱面前,不用装贤惠大度,有委屈就说出来,在长乐宫,在听雨轩,在梅园,在咱们的田庄和铺子,自己想怎样便怎样。”
子薰从不想用内心的自在去交换所谓的富贵。
美好的生活需要两个人共同创造,他在努力,她也不会懈怠。
曾几何时,她对后宫生活充满了厌倦,虽然只是刚刚开始。
毫无人情味的算计、争夺,终日不停,为了活着,丢掉身上所有的美好,只剩下狠戾阴鸷、残酷无情,想想都令人疲惫不堪。
在他的鼓励下,她想试一试,找出一种方式,和他一起温暖而有生趣地相互陪伴着,活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这次动身,子薰的准备时间要充足一些。
蒙雪和妙清大显身手,做了很多美味的零食,在路上吃。
马车像一间小房子,照例摆着地图和各种公文资料,但子薰的心恣意飞扬。
像飞屋环游记中的老屋,日常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这次出行的舒适度,远远大于上次,可见他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在他心里,子薰不是工具人,不是生孩子的工具,不是整理文件资料的工具,而是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会哭会笑,会难过会伤心,他没有时间关注子薰的每一个小情绪,但是他在努力,努力达成子薰的心愿。
他的好,子薰能感受得到。
两盆生机盎然的绿植,令人倍觉神清气爽。
历史上,蒙古铁骑纵横天下,横扫亚欧大陆,战斗力惊人。
从小锻炼出的精湛骑术,矮种战马顶尖的奔跑速度,严明的军纪,都是构成蒙古铁骑强悍战斗力的重要因素。
此外,出色的情报工作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助力。
据说,他们喜欢结交、招募商人,收集详细的情报。
商人游走各地,见多识广,嗅觉灵敏,是相当不错的情报来源。
子薰在思考,如何打败王保保。
听说,王保保生而敏悟,智力不俗。
如果徐达、常遇从北平出发,进军太原,王保保将如何应对?
王保保是察罕帖木儿的养子,被察罕帖木儿的部众称为“小总兵”。
派小股骑兵以突袭的方式进行试探,寻找对手薄弱部位,灵活机动。
蒙古骑兵善骑射,据说弓箭最远可射击三百米,在快速运动中随时射箭。
这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敌人。
不知道上位是怎么想的。
上位正在谋划粮草之事。
忽而凝眉思索,忽而奋笔疾书,忽而翻阅资料,专注工作的男人,很帅,子薰一时看呆了。
他是个工作狂,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全部的时间都用来工作。
他对工作保持着高度的热情,他喜欢指挥作战,每次站在地图前,便激情四射。
他一向不急不躁,稳扎稳打,逐步推进。
他认为,实力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灵活的战术只是锦上添花。
“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他把《孙子兵法》上的这一思想运用到了极致。
他认为克敌在兵,他身先士卒,与将士同甘共苦。
在他心里,每一位将士都是他最亲的兄弟。
准许阵亡将士的遗孀改嫁时,他的心崩溃了。
他把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到提出这一请求的刘先生身上。
你仗着有点儿知识,指指点点,瞎提要求,你知道你的安稳日子如何得来的?
这江山,这天下,就是靠着无数将士的流血牺牲打下来的。
一想起这事儿,他心里就难受得紧。
每每此时,他觉得刘先生跟他不是一路人,不能体会他心中的各种苦。
等他冷静下来,他会发现,刘先生的出发点是好的。
刘先生殚精竭虑,一心为社稷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