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以熊倩的离开而告终。
应天的生意暂时交给陈掌柜全权负责。
十一月,徐达以锁城法进围平江。
“达军葑门,常遇春军虎丘,郭子兴军娄门,华云龙军胥门,汤和军阊门,王弼军盘门,张温军西门,康茂才军北门,耿文炳军城东北,仇成军城西南,何文辉军城西北。”
围攻的同时,俞通海带兵攻占太仓,随后,昆山、崇明、嘉定、松江等地相继投降,平江成为一座孤城。
环绕着平江城挖掘壕沟,架起与城内佛塔一样高的木塔,居高俯瞰,监视城内的一举一动,另外修筑三层高台,每层均放置弓弩、火铳、襄阳炮,一声令下,猛烈轰击,昼夜不停。
在铺天盖地的攻势面前,张士诚不肯屈服,是个硬骨头。
十二月,群臣提议改年号,王爷允其所请。
“以明年为吴元年,建庙社宫室,祭告山川。”
有司上呈吴王新宫设计图纸,新宫选在旧邸东面、钟山南面的空旷地。
王爷下令去掉雕琢奇丽之处,务求坚固实用。
王爷称帝的步伐正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子薰的心却茫茫然无所适从,如一叶孤舟,不知将漂向哪里。
熊倩之事不成,自有大臣继续为王爷寻找美貌的妙龄女子,或为取悦逢迎,或出自忠心,反正后宫的女子会越来越多,全都安置在九重宫殿中,密密麻麻,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上去,子薰与其他女子并无不同。
不知不觉,子薰已经二十七岁,王爷三十九岁。
岁月匆匆,人生如白驹过隙。
子薰不想走进皇宫大内,孤寂无助,了无生趣。
王爷很忙,忙得顾不上体察子薰这些微妙的小心思。
为早点儿结束战事,王爷想尽了各种能打动人的方式,写信劝降,但是张士诚不为所动。
春节期间,王爷忙完了各种大事要事,终于抽出时间来听雨轩小憩。
子薰在为生意的事发愁,摸不清陈掌柜的底细,交给他打理不是长久之计,得找个稳妥的人接替。
正想得出神,子薰没发觉有人进来,直到王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想什么呢?”
子薰猛然回头,正好迎上他的笑脸。
“在想着给王爷弄些新鲜蔬菜。”子薰轻声回答。
“哦?”这么冷的天,种得出来吗?
王爷拉过一把紫檀木椅上坐在子薰对面,“说说看”。
子薰狡黠一笑,站到门口轻轻拍手。
不一会儿的功夫,拍黄瓜、韭菜炒鸡蛋、菠菜豆腐、韭黄炒肉便端了上来。
王爷展颜一笑,“怎么个种法?”
“后院的耳房单独辟出一间,烧火炕取暖,把蔬菜种在盆里,放到炕上”,子薰详细介绍到。
“味道不错”,对子薰花的这番心思,他有些小感动,只是这成本肯定不低。
“梅园剪下来的树枝正好用上,没花多少钱”,子薰知道他不喜奢靡,“王爷最近胃口不好……”
他目光柔和,抿嘴而笑,“咱知道”。
其实,子薰是谋划另一桩生意,应天城即将成为京师,权贵富豪云集,寒冬腊月的温室蔬菜必然不愁销路。
年龄越来越大,皇上的宠爱时有时无,可遇不可求,不能依仗。
此心安处是吾乡,能令子薰心安的是生意,是自力更生,独立挣钱的能力。
“熊倩的生意做得不小”,王爷细细品尝着桌上的菜式,“问她也不肯说,是你和钰瑶吧?”
子薰的心陡然一滞,被他发现了?
这可如何是好?低头苦思低头应对之法,快点儿想办法啊,可是大脑不听使唤,已然成了一团浆糊,根本转不动。
“怎么不说话?”他转过身,用额头抵着子薰的额头。
不知道说些什么,子薰捧着他的脸,重重地亲了一下。
要不是你左右逢源,三心二意,我干嘛要背着你做生意,子薰委屈。
他怔了怔,“做生意是好事儿,为什么要瞒着?”
“你不反对?”子薰问。
他摇摇头。
看样子, 他没生气,子薰开始壮着胆子说瞎话,“看着你总为银子发愁,我想帮忙”,子薰伸出手指轻触他眉头。
说着说着,子薰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咱们以后要搬去新宫?”子薰顺从地依偎在他胸口。
“是啊,已经动工”,他轻轻揉捏着她细腻的手指。
“那听雨轩和梅园怎么办”,这里花费了她太多心血,她不舍得。
他没想过这些问题,旧邸狭窄低矮,不适合登基称帝。
偌大的王府都被弃置一旁,更何况听雨轩和梅园?
可是子薰眸中的盈盈泪水,让他对旧邸也生出不少眷恋。
毕竟住了这么多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酸甜苦辣,多少次生死危机,全都是在这里度过。
“可以经常回来看看”,他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秀发。
皇宫里不会留空间建植物园,不会有b-612星球,子薰要争取把听雨轩和梅园变为私产。
“把这里留给小王子好不好”,子薰央求道。
“小王子”,他心头一疼,身为父亲,他对不住这个没出生的孩子,到现在还没查出幕后真凶。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好,以后听雨轩和梅园就是小王子的私产,任何人不得侵犯”。
内心深处的脆弱被碰触,她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全蹭在了他衣服上,浸湿一大片。
他眼眶泛红,轻拍着她的后背。
子薰慢慢停止哭泣,紧紧地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多日来的忧愁渐渐消散,内心如浮萍生根一般踏实。
吴元年正月,吴王令旨改为“奉天承运,吴王圣旨”。
登基前的准备工作正有条不紊地展开。
张士诚困兽犹斗,据城坚守。
吴元年二月,徐达向吴王请示对策。
既然张士诚一味顽抗,那就打吧,王爷准徐达便宜行事。
徐达把俞通海调到平江,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吴元年四月,起居注王祎建议分兵进攻中原。
吴王认为不应急功近利,断然拒绝,集中全部兵力继续猛攻平江。
不久,有将领提议分兵福建攻打陈友定,仍遭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