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想不到孙氏是一个像林妹妹那般的天仙。
曾先后走进自己心里的两名女子,这样正面相对,他竟然没有半点儿不适,他只想快点儿结束,不耽误时间。
子薰要以这种方式确立自己的地位,他不认为有何不妥。
“给如夫人敬茶。”孙氏毕恭毕敬,又不卑不亢。
子薰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去接。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世上果然有这样的女子。
子薰醋意横生,脸色越来越难看。
“给如夫人敬茶。”孙氏稍稍提高了音调。
子薰接过来,把茶水升腾起的热气靠近鼻端。
孙氏微微低头,站在原地。
茶叶、茶叶和茶壶都是听雨轩的,孙氏只是端了一下,可以放心大胆地喝。
子薰慢吞吞喝着茶,屋内落针可闻。
孙氏如老僧入定,心如止水,静待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好久,孙氏觉得脚有些麻了,茶水已凉。
“回吧。”子薰跟孙氏无话可说。
“谢上位,谢如夫人”,孙氏再次行礼,然后退下。
一切无可挑剔,可是子薰高兴不起来。
孙氏是个不好拿捏的厉害角色。
夫君的冷淡,子薰的刁难,全都不能引起孙氏任何的情绪波动。
国公爷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话。
如果不是为了子薰心里好受些,他不会在这儿瞎耽误功夫。
孙氏走了,子薰的心情却并未好转。
“你觉得她好?”子薰转头看向他,“是不是她比我好?”
他摇摇头,“在咱心里,没有人比得上子薰。”
子薰觉得自己自讨没趣。
内宅地位高低都在国公爷的一念之间,不是谁想就能怎样的,孙氏虽然态度恭敬,心里却不见得丝毫顺从。
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内宅之事,烧脑而又毫无意义。
子薰累了,不想再纠缠此事。
敬了茶又如何?
这样聪慧有静气的女子自然有法子出人头地。
果然,几天后,国公爷把两大箱子金银珠宝全都给了孙氏以示宠爱,第二天又把这些宝贝全都赏赐给了将士们,说是三夫人的赏赐。
三夫人,子薰的心咯噔,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进门可比孙氏早。
这样大张旗鼓地宣传对孙氏的宠爱,子薰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钱财乃身外之物”,他呵呵笑着,对子薰的气愤不以为然。
“所有人都知道了,国公爷最宠三夫人。”子薰语气冷淡,略带讽刺,气还没消。
“咱可以宠任何人,唯独不能宠你,咱再也不想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他叹口气,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如果这是保护子薰的唯一办法,他愿意去做,“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哪个女人在咱心里份量最重,怎么能让别人摸得一清二楚。
“咱有个想法”,他神秘兮兮的说,“是刘先生的提议。”
“什么?”子薰好奇。
“私库”,他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子薰虽然不太明白这私库有什么用处,还是提出了最实际的问题,“建在哪里?”
“这里。”
“听雨轩”,子薰惊得目瞪口呆。
“没错。”他的眸中浮现笑意,“钥匙交给你。以后咱的钱都交给你保管。”
这个想法好,子薰眉开眼笑,子薰自问不是贪财之人,可是钱谁不喜欢呢?
“私库的钱不属于财政,不属于内财,是专属于你的个人财物。”子薰把自己对私库的理解讲出来。
“没错,你也是”,他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是什么?”
“你是咱的个人财物,不属于内宅,只属于咱自己。”他说着轻轻亲吻子薰的耳垂。
子薰的脸瞬间滚烫,心狂跳不止,“别闹。”
想到以后有大把的钱进账,子薰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子薰突然发现,自己是个顶俗气的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没什么不对,子薰心想。
如果资金充足,植物园明年开春就能动工了,眼下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子薰缺钱,缺很多很多的钱。
“跟着咱去打江州”,他轻声说。
“好”,子薰答应了,“孩子怎么办?”子薰指了指肚子。
夫人那儿肯定是不收了。
“实在不行,交给孙氏。”他说得有些含糊不清。
“什么?!”子薰怒目圆睁,没搞错吧?
“她不敢不善待孩子。”
子薰的怒火仍然不减,“梅园明年开春开始动工,先盖房。”
然后呢,子薰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等孩子生下来,先养在梅园”。
再然后呢?子薰期待他继续说。
“去江州的时候,三夫人代为照顾。”
“去江州多长时间?”子薰问。
“不清楚。”
“什么时间去?”
“不确定。”
“那就是说,也有可能不去?”
“不,要去。”,他回答得坚决,可见决心已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认为孙氏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去江州时,钰瑶照顾孩子。”子薰提议。
“钰瑶没经验。”他不同意,钰瑶涉世不深,没有心机,没办法护孩子周全,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很难办。
钰瑶肯定是不能受罚的。
孙氏可不一样。
孩子一旦出事,孙氏必须担责,十个马世熊都护不住她。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相信,孙氏会豁出命去保护孩子,这不仅是子薰的孩子,还是他的孩子。孙氏绝不马虎大意、掉以轻心。
凭心而论,他心里是有孙氏的。
可是,他心里先有的子薰,子薰已经长在他心里了。
孙氏是景上添花,是美轮美奂的精致美食,美则美矣,花费也大,远没有子薰皮实。
穷苦人家的媳妇,还是子薰更适合。
时至今日,尽管他的地位已经形同一方诸侯,可是在内心深处,他仍是那个过惯了穷日子朱重八,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敢有半点儿挥霍浪费?
他穷怕了,没办法像官宦之家那样享受。
孙氏的父母当初培养她也是为了能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
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穷人,不敢在孙氏那儿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