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再次有孕,这是王医生的诊断,一直瞒着子薰。
冯钰瑶又闯祸了,赶紧跑去向上位求救。
朱元璋一听头大了,他不知如何安慰子薰。
没有人愿意沉浸在痛苦和不幸中,子薰使尽浑身力气挣扎上岸,又一个沉重的打击汹涌而至,狠狠地拍打着子薰,似乎要将其吞没。
累了,真地很累。
茫然无措。
彻骨的绝望,排山倒海般袭来,压得子薰喘不过气来,行将窒息。
他喜欢孩子,她却不能生了。
终有一天,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第一次,子薰尝到了夫人的心酸和痛楚,被迫接承受着夫人的无奈和悲凉。
他回到子薰身边,望着子薰在无边无际的悲痛中苦苦挣扎,想伸手拉一把。
第二天,朱元璋让人把白虎厅后面的休息室布置妥当,然后让子薰换上男装,披上毛领大氅,戴上御寒软帽,带着她出了长乐阁。
今天是冬至,子薰原本想包饺子,此时的饺子称为扁食。
寒风萧瑟,树木光秃秃地,正应了她此时荒凉的心境。
行至梅园,子薰停下,她想去看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自从子薰小产,朱元璋再无心情打理梅园,只是紧闭大门了事。
“吱呀”一声,推开大门,浅粉色的花瓣绽放在厚叶梅枝头,花香浓郁,子薰瞬间落泪。
他将子薰紧紧拥入怀中,“给咱一两年时间,咱定能攻下婺州,带着你去找朱神医,相信咱”。
“我信”,子薰抹去泪水,仰着脸,满含期待,“我肯定能生个儿子,一个特别像你的儿子”。
他的心怦然一动,低头噙住她的唇,缠绵热吻。
天空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他为子薰裹紧大氅,两人向白虎厅走去。
休息室内炉火正旺,满满一箱子文书,和一袋子札记,这是子薰今天的工作。
文书是李善长送来的,绝大部分是数字计算与核对,还有一些文书需要归类整理,与札记的整理类似。
从此,子薰要在这里上班。
左面的墙上有一扇窗户,打开窗户,能将整个白虎厅看得一清二楚。
子薰虽然读了很多医书,但始终不得其法,没能入门。
这些文书工作,子薰虽然干起来得心应手,但并非兴趣所在,不能作为心灵寄托。
春节将至,大家意兴阑珊,常州久攻不下,朱元璋心情烦燥,子薰更是没有心气儿,夫人也提不起兴致,只有二夫人发自内心的高兴,长子朱标成为世子,又顺利产下第二子,从此地位更加稳固。
有了儿子,下半生就有了依靠,不会因为失宠而变得一无所有。
相比之下,子薰就可怜多了,夫人还有正室的地位,她什么都没有,以后也很难有孕。
李善长问写不写对联?朱元璋摇摇头,不写。
二夫人剪了很多窗花,想送给夫人和子薰。
看见大红的窗花,夫人脸色一沉,厉声问道:“你还有心情剪这个?”
二夫人慌忙收起来,销毁。
节味很淡,连鞭炮声听起来都是闷闷地,粮食不足,年夜饭准备也不甚丰盛。
除夕夜,朱元璋和夫人、二夫人、留在城内的养子一起吃了团圆饭后,又回了长乐阁,琢磨常州的战事。
常州城内虽然兵力不多,但是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张士诚的守军坚守不出,难以速战速决。
廖永安、常遇春所率两万精兵到达常州后,徐达下令从四面围城。
但是归附不久的义兵元帅郑佥院经不住张士诚守将的诱惑带着七千兵马叛降而去。
张士诚的守军趁机突围,带着郑佥院发起进攻,徐达、常遇春、廖永安、胡大海里外夹击,将其击溃,生擒其部将张德。
张士诚闻讯后派大将吕珍疾驰入城,督兵拒守。
徐达下令进一步围城,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朱元璋给了子薰一大堆数据,让她计算常州城内还有多少粮草。
数字很容易计算,关键是数据来源准吗?子薰心存疑问。
根据估算,常州城内最多还有一个月的粮草。
“八九不离十”,他在地图前站定,凝眉思索,视线渐渐移向地图上的长兴。
长兴挨着广德,也是张士诚的地盘。
“夺取长兴?”子薰问。
他点点头,“长兴位于太湖口,陆路通广德诸郡,攻取了长兴,张士诚的骑兵就不敢出广德,进窥宣、歙等州县”。
随后,他又在纸片上写下江阴两个字,“咱得把张士诚来犯的通道堵死,变被动为主动”。
“江阴这儿是水路”子薰看着地图说。
“江阴横枕大江,是姑苏和通州的水上通道,占据了江阴,张士诚的舟师便不敢溯江来犯,攻击上金和焦山”,他的视线从地图上移开,踌躇满志。
现在最大的难题是钱粮不足,看了大量文书,子薰感触最深的就是资源不足,缺钱少粮。
“如果有座矿就好了”,子薰喃喃自语,“有了矿,很多难题迎刃而解”。
“什么矿?”他转头问道。
子薰略加思索,“铜矿”,当然,金矿、银矿更好,子薰的发财梦啊,又在隐隐萌动。
找到铜矿,就可以铸造铜钱,就能将流通中的至正交钞全部换掉。
亥时的棒子响起,困了,睡吧,子薰伸了个懒腰。
大年初一拜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子薰为朱标、朱樉、还有文英准备了沉甸甸的红包,里面有很多枚铜钱。
不是自己的钱,送出去,不心疼,子薰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钱去哪儿了?想当初在和州我可是有十几家店铺和几十亩田地。
子薰悠悠地望着他,肯定是把我的钱移作他用了,算了,反正他手头紧,到处需要用钱。
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侧头问:“怎么了?”
“没事儿”,子薰憨憨一笑,轻轻摇头。
二公子朱樉白白胖胖地十分可爱,子薰伸手去抱,二夫人下意识躲了躲,见夫人的视线移向这边,连忙把孩子送到子薰手里。
眼睛又黑又亮,望着子薰直列嘴,原以为他要笑了,没想到挥舞着小拳头哭了起来。
赶紧送回他娘的怀抱,仍旧哭个不停,打开小被子一看,原来是尿了。
“这臭小子”,朱元璋不由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