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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皇宫御书房。

李侃正全神贯注地坐在龙椅之上,认真地审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内卫指挥使邹泽脚步匆匆地赶来禀报:“陛下,魏州八百里加急,是天大的好消息!”

听到这话,李侃微微一怔,随即将手中的奏折轻轻放在一旁,带着几分惊讶的目光望向邹泽,“究竟是何好消息,竟能令向来稳重沉着的邹指挥使如此激动?莫非是那朱温已然病故身亡?”

邹泽听闻此言,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陛下所言不差,朱温确实已死,但死因却并非病故,极有可能是遭其亲子朱友珪毒手所害!”

“可惜了,英年早逝……”

李侃微微皱眉,随后轻声叹息,根据原本的历史轨迹,朱温至少还能再存活将近二十年之久。

邹泽不禁有些茫然失措,心中暗自思忖:陛下这到底是何种反应?按常理来说,得知朱温毙命,应当兴奋不已才对啊!可为何听上去,陛下似乎对朱温的离世还有些惋惜之情呢?

李侃很快回过神来,将纷乱的思绪暂且收起,转而开口询问道:“目前魏州的局势如何?”

邹泽赶忙躬身施礼,“启禀陛下,现如今魏州城已落入李戬之手,朱友珪奉旨监国,并已下达命令,要求驻守滑州与开封两地的军队撤回至黄河以北。”

李侃淡淡一笑,“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命李嗣源率兵三万进攻卫州,顾全武率兵三万夺取开封,钱镠退回郓州,葛从周屯兵濮州。”

邹泽有些不解,“陛下,以我们目前的兵马,完全可以先拿滑州,再围困开封,您是故意想逼走朱友文?”

李侃点点头,“朱友珪接下来肯定会赐死朱友文,就让他们陷入内斗吧,我们先集中精力收复开封与滑州,然后便可轻松地坐享其成、收获胜利果实。”

邹泽脸上满是钦佩之色,“还是陛下您圣明睿智!朱温一死,大梁瞬间变得分崩离析,我们无需耗费太多力气就能顺利攻占那些城池。”

李侃若有所思地问道:“关于朱温身亡这件事,目前究竟有多少人知晓内情?”

“启禀陛下,据臣所知,朱友珪对外声称朱温病情严重,严禁任何人前去探视,然而朝堂之上的众多大臣对此已然产生疑虑。”

李侃的双眸忽然闪过一丝亮光,“立刻传令给内卫,让他们迅速采取行动,务必将朱友珪弑父篡位的消息广泛传播开,特别是魏博六州。”

邹泽闻听此言,不禁愣了一下,“陛下,虽说大家都在揣测朱友珪可能弑父夺权,但毕竟尚无真凭实据……”

李侃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何须证据?是否弑父,就让朱友珪自己去想办法证实好了。”

邹泽顿时神情严肃起来,“请陛下放心,不出三日,这条消息必定会在整个魏博六州家喻户晓。”

开封城,朱友文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与纠结之色,他依然沉浸在朱温惨遭杀害这一惊人消息所带来的震撼之中,迟迟无法回过神来。

身旁的亲信焦急地催促道:“殿下,不要再犹豫了,唐军已经开始集结兵力,如果我们再不赶紧离开,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脱了。”

朱友文眉头紧锁,“陛下遇刺之事必定是唐军蓄意散布出去的,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扰乱我大梁军队的士气。”

“殿下,根据从魏州传来的最新情报,陛下已经连续数日不曾现身,行宫周围更是被李戬的手下严密把守,郢王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宣布监国,种种迹象表明,陛下恐怕已经遇害了。”

朱友文咬咬牙,恨恨地说道:“篡位之举在意料之中,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朱友珪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胆敢亲手弑杀自己的生父!难道他就不怕遭到天下人的唾骂和指责吗?”

回想起昨日妻子张氏送来的玉玺和密诏,朱友文的内心越发坚定了对当前局势的判断——城中流传的那些关于朱温被害的传闻绝非空穴来风。

面对如此险恶的局面,他必须尽快做出抉择,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殿下,魏州有旨意到达!”

这声高呼犹如一道惊雷,骤然划破了宫殿内的宁静,也生生截断了朱友文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思绪。

朱友文剑眉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警觉,但还是迅速站起身来,步履稳健地迎向殿门之外。

阳光洒落在殿前的青石阶上,映照着丁昭溥那张略显紧张的面庞以及他身后那十余位全副武装、神情肃穆的侍卫。

丁昭溥深吸一口气,然后提高嗓音喊道:“魏王接旨!”

朱友文面沉似水,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丁昭溥面前,微微躬身施礼,“臣朱友文恭听圣谕!”

丁昭溥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圣旨徐徐展开,然后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高声宣读起来:“魏王朱友文心怀不轨,意图造反,竟敢行刺当今圣上,实乃大逆不道之举,现特下此诏,剥夺其王爵之位,并赐予毒酒一杯!株连其三族,以正国法!”

读完最后一个字,丁昭溥不禁偷偷抬眼打量起朱友文的反应,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朱友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然而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此刻他已然明悟——定然是朱友珪那个狼子野心之人弑父杀君后,欲借机铲除自己这个最大的威胁。

想到此处,朱友文心中涌起一股悲愤之情,眼下形势危急,他必须保持冷静。

丁昭溥见朱友文沉默不语,以为他被吓住了,于是故作镇定地怒喝一声:“魏王,你可知罪!还不速速领旨!”

他身后的侍卫纷纷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以防朱友文突然发难。

朱友文缓缓站直身子,双眸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紧紧锁定丁昭溥。

“造反?究竟是谁造反?我对朝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倒是某些人,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弑父杀兄,如此丧心病狂之人,才真正该当死罪!”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朱友文的目光越发凌厉,直逼得丁昭溥不敢与之对视。

丁昭溥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朱友文,你休得胡言,难道想抗旨不成?”

“哼!这究竟是谁下的旨意?”

“这...现在郢王监国,郢王的旨意便是陛下的旨意。

“敢问陛下可还活着?”

“魏王,您……您此举究竟是何意图?陛下当然健在啊。”丁昭溥满脸惊愕之色,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

面对丁昭溥的质问,朱友文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坊间那些传闻,丁供奉难道就没有耳闻吗?”

丁昭溥的神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

“那些不过是些无稽之谈罢了,岂能轻信?想来定是唐军故意挑唆,蓄意散布这些谣言而已,您还是认罪受罚吧,要不然……”

后面威胁的话语丁昭溥说不出口,毕竟此地乃是朱友文的地盘,如果不小心惹怒了对方,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朱友文的脸色阴晴不定,变幻数次之后,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猛地一甩衣袖,斩钉截铁地说道:“郢王根本不配担当监国之重任,这道圣旨,本王坚决不予承认!”

丁昭溥大惊失色,嘴唇哆嗦着说道:“您……您竟敢违抗圣旨,莫非您是想要造反不成?”

朱友文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既然你说是造反,那便是造反好了。本王今日饶你不死,速速滚回去转告郢王,本王会率领大军当面向陛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