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每个人都没闲着,比以往更加繁忙。技术员们忙着在工地指挥工人、机械按图纸施工,只是这个时候进展缓慢,因为项目部生活区后面给施工队建的活动板房还没盖好,施工队也只是来了几个人。王贺每天被指挥的团团转,为了即将到来的正式开火仪式做准备,他一个人就是脚不沾地也干不过来如此多事情,所以肖震霆和李祥也暂时放下了原本的工作,加入了帮王贺准备的行列。
这时候李祥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在上个工地的时候,李祥经常看到王贺坐在办公室,玩着电脑,好像很是清闲,这段时间才知道王贺也确实不容易。刚上场的时候,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是要综合办公室来准备,大到各办公室、宿舍的家具,小到一个扫把、一卷垃圾袋,都要王贺来操心。而一个人的精力往往是有限的,再有经验的办公室主任也难免有所疏漏,再加上这几天高恒、赵向阳都总有各种交代,王贺挨了不少批评。
在去银川帮王贺买东西的路上,肖震霆都忍不住说:“办公室的活也是不好干,动不动就要被骂,看这几天王主任累的,连脚都要抬不起了,高总和书记还说这也没办好,那也还没弄,真的是钱难挣啊。”
马师傅在一旁接话道:“诶,肖部长,你这话是说对了。我拉着王主任到银川来买东西的时候,他也说了同样的话,他还说呢,这个活成天费力不讨好,谁都要在他那去抱怨几句,他就一个人,已经在尽力办了,事情总要一样一样来解决,他还一肚子怨气没处去撒呢。”
李祥听这话,莫名觉得有点同情王贺。可是这单位的人,有这种情感实属没必要,很多人当面和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说呢,不是真正了解交心的人,说话处事越是要小心,最起码王贺是那种很难交心的人,一想到这,李祥同情瞬间消失。
“这两天孙治原就要来了。”肖震霆突然说。
“前两天书记不是说生活区建好了,有地方住了,就要让人开始陆续都要来了,这么说来他来该来了。”李祥不以为意。
肖震霆这时却止住了话头,没有再说下去。马师傅见状只顾开车和抽烟,李祥也不知为什么,只好沉默了。
到了银川,按照王贺所说的地址,找到了拉货的店铺。这次要拉几十包A4和A3纸、墨盒之类的办公用品,等会还要去张银波那里采购一些工地上要用的小材料。几人到店里后,却被告知货要从仓库拉过来,要稍等一会。马师傅就跑到车里坐着休息去了。
肖震霆在店里找了个凳子坐下,对李祥说:“刚才在车上,我说孙治原要来,你没懂起我的意思,我从江西那个工地打听了一下,这个人过往不是很光彩,而且听说心眼很多,以后在办公室说话你也要注意一下,有些话不要当他的面说。还有,在车上说话也要小心一下老马,我觉得他也有点大嘴巴,烟一抽就把他熏的不知道东西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李祥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孙治原的。倒是马师傅,我觉得他确实是这样,像搬家的事,书记还去请教了大师,要不是马师傅说出来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不过肖叔,说起来书记还信这些,我当时听说都不敢相信。”
肖震霆见怪不怪,说:“你是觉得身为书记,应该不可能信这些有点鬼神的东西吧。那是你经历少,越是官当得大,越是相信这些。听说有些领导办公室都会专门请人去看看,办公桌往哪个方向摆,背后要放什么东西,都是大有讲究的。这种事情我听说的多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书记也是想挑个吉利的日子搬过来,让工程以后进展顺利一点,这也不违背什么原则。但是从这件事上就看的出来,老马守不住秘密,按说这种事情不该说出来,终究是跟书记的身份有点违背,老马哪懂这些,该说不该说他都说。”
肖震霆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要是换成单位职工,给领导开专车的话,比如上个工地的老潘,像这种事情他就会保守秘密,即使将来这事传出来了,也绝对不会是从老潘的嘴里传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司机会一直跟着领导,而司机有事找到领导的时候,几乎也是有求必应的原因,因为司机知道太多领导的事情了。
“嗯,以后我在车上也少说话,万一哪句话不小心说出来,就被马师傅传出去了。”李祥小声道。
肖震霆提醒到位了,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你要是有空的时候,问问现在江西那边的资料员,应该也是从你第一个工地跟着到的江西那边,你应该认识,问问他们一开始怎么做的,怎么一上场就这么多事情,不停地询价,弄得我们焦头烂额。”
李祥刚想脱口而出,孙治原不是马上要来了,问他不就可以了,但是转念一想,肖震霆让他去问别人,这恐怕不单是不怎么相信孙治原的原因,多问一个人,好互相印证一下。
李祥立马答道:“行,现在那边资料员是许欢颜,跟我一年分下来的,我今天回去就问问她。”
说话间,老板已经将货从仓库运到了店门口,将所有货转移到了皮卡车上,几人就直奔机电市场而去。最近张银波的生意很是不错,等几人到的时候他也刚忙完,见肖震霆来又忙迎了出来。
“肖部长,你来的真是时候,要是早来5分钟,我都没空接待你,刚才另一个工地要了一大批货走,我光是给他们配货都花了一个多小时。”
“那说明今年银川附近今年开工的工地还多啊,生意好你也多赚点。对了,我这里有份单子,你看看哪些你可以做,或者你有朋友可以做的,都可以在上面报个价,有些信息不全的就先空着,可能有些不是短期能用得到的,让你朋友也心里有个数,看看数量,要是想做的话,后面我们再联系。”说完,肖震霆就把一沓几十页的材料清单递给了张银波。
张银波喜笑颜开,把单子接过去粗略翻了翻,说:“我看很多东西我都可以提供,我这没有的话,很多朋友也都在做,大部分我们都可以做,我今天就把单子给他们,让他们报价。”
肖震霆心中一喜,又递过去一张计划单,说:“这是今天要的,你先帮我拿这些吧。”
张银波接过一看,道:“有几样我店里没有,我去别家拿过来,你们稍微坐会。”
待张银波风风火火地出门了,李祥忍不住说:“肖叔,你这招真是高明,让张银波去帮我们跑,他认识的人也多,这样报价很快就能搜集了,总比我们两个慢慢跑要好得多。”
“几千种材料,就靠我们两个,就是累死都干不完,而且高总还时不时就在问进度,这样做我们省点事。但是也不能全靠张银波,我们自己还是要跑一跑,了解市场价格是必要的,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他。”
李祥心里暗暗赞同,今天又学到了,该利用的资源都要利用起来,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在这里体现出来了。
张银波不一会就将他们需要的东西凑齐了,放进车里后,对肖震霆说:“这个时候了,咱们去吃点饭吧,反正你们回去也赶不上饭点了。”
肖震霆没有推辞,说:“那我们车停这里没问题吧,后斗全是东西,而且这时候你店里没人能行吗?”
“没事,中午了本来就没什么人,每家店都有人看着,不会有人乱拿东西的。我们先去吃饭,我老婆过几分钟就到了,我把门拉上就行了。”
张银波将门虚掩着,带着肖震霆三人,到附近的一家看起来蛮不错的餐厅,点了几个硬菜,又要了瓶半斤的白酒,陪着肖震霆好好喝了一顿。席间,张银波不停地恭维肖震霆,谢谢他一直以来照顾他的生意,并展示自己交际的宽广,保证肖震霆交代给他的事情绝对会尽快办好,后面就等他的消息好了。
饭果然都不是白吃的,但是说起来这饭吃的也没什么问题,后来李祥在做账的时候,统计了一下在临建期间,光是在张银波这里都拿了将近10万的各种材料,吃几顿饭也没什么。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本打算就回去了,结果刚回到机电市场上车要往回走的时候,肖震霆接到电话,让他们先不要回来,去车站接人。
于是一行人只好横穿整个银川,到火车站等着新同事的到来。
在停车场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把来的两个人都接上了,说起来其中一个还是老熟人,吴宇,另一个则是算不上仇人的任永梁。
上了车,李祥给肖震霆介绍吴宇,大家都是老乡,只是吴宇老家是隔壁县的,肖震霆也只是知道吴宇的父亲吴平,由于都是物资部长,两人并没有在一个工地共事过。至于任永梁嘛,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且作为罪魁祸首的装姐不在这,李祥倒没有很尴尬,只是对待普通同事那样跟他打招呼。
“你怎么也跑到这个工地来了,过年的时候不是说你那工地还能干一段时间吗?”李祥问吴宇,有熟人来他自然是高兴的。
“这个事不就是凑巧了吗,公司今年新上的房建项目,说缺水电方面的技术员,发通知说谁愿意学就报名,我想着在那工地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了,就报名了。在机关突击学了一个月,就被派到这里来了。”
“那也挺好,我们还能在一个工地干活,互相有个照应。”李祥嘿嘿一笑。
这边任永梁也在跟肖震霆攀谈,当初肖震霆经常去工地,在二工区也是见过任永梁的。
“肖部长,你怎么也到这工地来了,我记得你从山东走好像调到南方去了。”
“呵呵,是啊,那个工地本身就是快结束的工地,我过去就是收收尾,正好去年年底差不多了,公司也就让我到这里来了。我记得山东那边还没完啊,怎么会把你放走?”
任永梁一脸尴尬,说:“在那边干的没什么意思,所以想换个工地,听说这边缺人,就申请过来了。”
李祥心里揣测,这恐怕是个借口吧,是不想触景生情才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