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桐桐要去研究所这件事,反应最大的是秦蓉。自从姐妹俩出事以来,她就整日以泪洗面,每天早上的枕头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什么手术不能在医院做,要去那种进去了就出不来的地方。”秦蓉抱紧桐桐哭道,“不就是要把我的桐桐送去做实验吗?我不依!谁也别想再把我女儿从我身边抢走!”
如果可以,秦蓉真的想让两个女儿都回到自己的肚子里,让她们一生都不知饥渴、不沾风雪、不尝病痛。
秦蓉哭桐桐就跟着哭,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依偎在秦蓉怀里呜咽着,可无论怎样都不说一声“不去”。
季疏缈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又觉得语言苍白无力,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腿一言不发。
没有人能够切身体会秦蓉的心情,就像没有知道她为什么哭过之后又想通了,打起精神来给桐桐收拾行李,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恨不得把桐桐一辈子要用的东西都给她带上。
“还这么小,就要离开家,还要一个人做手术……”秦蓉说着便又止不住眼泪来,她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出于对季疏缈的信任和了解,也知道去研究所对桐桐更好。
“妈妈……”桐桐抱住秦蓉,“我会回来的,离别都只是暂时的。”
张文涛负责来接的桐桐,秦蓉亲自将桐桐交到他手上:“桐桐就拜托你了。”
张文涛看着她核桃似的双眼保证道:“你放心,我最会养孩子了。”
桐桐进研究所的五天后,传来她手术很成功的消息,一家人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一半,另一半还在为季疏缈的腿揪心。
季疏缈仍然需要轮椅,家里在她出院前给每栋别墅都紧急安装了电梯,就怕她觉得不方便。
虽然难以接受,但所有人都选择面对。
秦蓉从季疏缈的房间出来,压低声音道:“刚睡下。”
周回点点头:“我晚些进去。”
秦蓉轻轻叹息一声:“也难为你了。”
周回摇摇头:“都不算什么。”
和缈缈受的苦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秦蓉离开后,周回又等了许久才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季疏缈睡得很熟,呼吸平稳,容色恬静。
周回伸手想碰一碰她的脸颊,又怕扰了她,手指最后落在她散落的头发上——连头发都枯燥了许多。
季疏缈倏地睁开眼,撞进周回柔润如春水的眼眸里。
周回见她醒了,下意识落荒而逃。
“回来,你跑什么?”季疏缈笑着问。
周回这才反应过来:“你装睡?”
季疏缈朝他伸出一只手:“我好想你。”
周回连忙上前握住:“我也是。”
季疏缈拉他过来坐下,靠在他怀里说话,说邮轮上的事。
她身体依靠的这个男人,是她商场上的战友,是她生活中的伴侣。
出院的第二天,季疏缈在周回的陪伴下,来到宋青悠的墓前。
她们在这里遇见了隐狼,或许现在应该叫秦勉。他在邮轮上被发现时重伤濒死,也是最近才出院。
秦勉的右手废了,之后就要退役转业,已经有新的人来负责季疏缈的安全。
从前天天盼望着退役的那一天,现在要和他退役结婚的人不在了。
秦勉苦笑道:“她家里没什么人了,留下的遗物也不多,我算是其中一件。”
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他痛恨于为什么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季疏缈看着墓碑上宋青悠的笑脸,知道自己这条命从此不再属于自己。
初春的风吹动树梢上的嫩芽,春天已经来了。
邮轮事件后的两个月,关于季疏缈的流言在网络上愈演愈烈,甚至传出升朗集团即将破产清算的谣言。
季疏缈第一次拄着拐杖出现在公众媒体面前,直面所有谣言:“如大家所见,我经历了一些意外。但我没有倒下,升朗也不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