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缈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充满高科技和各种科幻设备的房间,她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个类似休眠仓的舱体中,舱体树立着,舱门开着,南照优哉游哉地坐在不远处,他手里缓缓抛着一个比乒乓球略大一些的石球,抛起来又接住,抛起又接住,看上去十分熟稔。
桐桐被用布条绑在一张儿童椅子上,裹得像只蚕蛹似的,浑身上下只露出了脑袋。看到她醒了,哭红的眼睛亮了一瞬:“姐姐!”
“抱歉,她不太听话,所以被限制了活动。”南照歉意地向季疏缈解释道。
一旁的哈欠声让季疏缈循声望去,是和她一样被绑在舱体中的谭秋。
谭秋没什么精神地问:“有没有巧克力,我要昏古七了。”
南照用眼神授意身后的王妈,王妈走上前剥了两颗巧克力放进谭秋嘴里。
谭秋咂嘴品尝了一下:“链接发我。”
南照笑了起来:“你想吃多少都有。”
季疏缈问:“你大费周章地把我们俩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照再次握住下落的石球,并不再向上抛起:“我是做老师的,当然是为你解惑。”
谭秋打着哈欠道:“在你醒来前,我们聊过一些了。不过他说要等你醒来以后再讲重点。”
反正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季疏缈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那先给我补补课,你们背着我都说了什么?”
谭秋:“我的大脑,你的读心术,不是进化,而是返祖。”
季疏缈的脑袋上有一个缓冲的圈圈在不停地转动着:“也就是说,在史前人类存在一个更高等级的文明。”
南照欣慰地笑着:“对,一个以侵略为生的星际文明。”
季疏缈:“呃……可是华夏是爱好和平的民族。”
南照嘲讽地轻笑一声:“是吗?”
“是……的吧。”
南照微笑着问:“那么大的国土面积,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此时看起来真的像站在讲台上授课的老师。
季疏缈继续解释:“那不是爱好种地嘛,得有……土地种啊。”
南照:“知道莱瑟塔档案吗?”
谭秋惊奇:“你一个音乐老师,要用文学作品讲历史和科学吗?”
如果能举手的话,季疏缈真想举手提问:“所以老师你也是蜥蜴人吗?”
南照一眨眼,眼睛变成了墨绿色的复眼:“就像你们看到的,我不是人类,确切地说我也不是哺乳类动物,虽然我身体有许多哺乳类特征,但这一切都是为了适应地表环境进化的结果。蜥蜴人只是我们一族的分支,确切地说,我是爬虫族。”
季疏缈咽了咽口水:“那冬冬居然没发现,不对,她在哪里?”
南照笑得意味不明:“她当然在我的房间。”
季疏缈:“哈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很可惜,我们不能孕育后代。”南照的语气里一点也没有“惋惜”的情绪在。
谭秋:“好家伙,还是有生殖隔离的。”
“唔……”始终在状况外的桐桐看看季疏缈又看看谭秋,最后小心地觑了一眼南照身后的王妈——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好想吃巧克力。
南照一眨眼,眼睛又恢复成正常人类模样:“我们爬虫一族才是这个星球的原住民,我们与地球共同诞生在宇宙中,而你们的祖先类人族是为了这个星球的原生矿物而来的侵略者。”
谭秋:“哇哦,星际大战~”
“不,虐杀。”南照神情肃穆,“类人族文明高度是爬虫族难以企及的,就好比如今的你们捣毁一个蚂蚁窝一样简单。那场不能算战争的战争,以你们胜利而终结。”
季疏缈疑惑:“我们是胜利方,为什么文明还倒退了?”
“因为你们是战场的边角料啊~”南照语气诙谐道,“真正的类人族采集了足够的矿物后,乘坐着飞船飞走啦。”
谭秋:“啊,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啦~”
季疏缈:“……”
南照:“他们破坏性地采集改变了地表环境,在大战中幸存的先祖不得不进入地心生活。而现在地球上的人类,是被抛弃的、用来采集矿物的奴隶的后代。”
季疏缈:“如果冬冬在这里,她肯定要吐槽的,‘哦~生而为奴,我很抱歉’。”
听到高曼冬的名字,南照总会变得更加温柔:“她应该会说出更出人意料的话来。”
谭秋:“扯远了,麻烦扯回来,谢谢。”
南照:“大约六千五百万年前,也就是你们推测恐龙灭绝的时间,我们幸存的先祖向你们的先祖发起反侵略战争。”
季疏缈吐槽:“哇哦,战败者与抛弃者之间的战争。”
南照:“你们有着高度发达的精神文明,而我们的先祖也有独特的能力——改变记忆。”
谭秋:“然后呢,你们选择一键删除了我那奴隶老祖宗的记忆吗?”
南照:“你们普遍相信是行星撞地球导致了6500万年前那一场灾难,并且也找到了疑似那颗小行星撞击留下的印记。但事实是,你们被删去所有记忆的祖先使用了一种强大的实验武器,那个陨石坑,其实是引爆点。”
季疏缈:“哦~我多灾多难的地球啊。”
“地球经历了两百年核冬天,无数的生物在那两百年间灭绝。幸存的爬虫族只有个位数,为了种族延续而繁衍。”
谭秋咋舌:“近亲繁衍要不得。”
南照:“但种族存亡面前,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季疏缈:“灭了就灭了嘛,大家一起躺板板多好啊。”
南照是一个很有耐心、很宽容的老师,无论季疏缈和谭秋怎样插嘴,他都从不生气,始终温和。
“爬虫族曾经有些无限的寿命,但在进化和繁衍中逐渐变得短命,便有了现在的莱瑟塔。唯一一个拒绝繁衍的繁衍的爬虫族躲入地心,成了活到现在的真主。”
季疏缈和谭秋同时想到了那个疯士兵所说的“真主”。
南照继续说道:“这颗星球在两次战争中被彻底改变了面貌与环境,你们幸存的祖先失去所有记忆的同时退化成了类人猿。”
谭秋:“哈,原来人不是猴子变得,原来猴子是人变的。”
南照:“莱瑟塔的先祖没有赶尽杀绝,仍由类人猿在地球上生活,同时学习你们的科技,发展出自己的莱瑟塔文明,至今许多未解之谜的都是当初文明的遗迹。”
“五百万年前,文明发展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类人族再次来到地球,摧毁了我们的文明与家园,幸存的莱瑟塔再次隐入地下生活。类人族利用基因工程强行干预使类人猿加速进化,想在未来的战争中作为某种奴隶服役。”
季疏缈感叹:“听起来我们都好惨啊。”
南照不再微笑:“类人族担心改造类人猿进化的实验结果被影响,在离开地球以前设置了地球的‘重启程序’——当人类数量将至一定数量,世界将会重启回到有历史记载的时间之前。”
谭秋:“时间是单向的,而在时间轴上,世界在一次一次地重启。”
南照:“任何程序都会有bug,而‘重生者’就是这个程序的bug。”
谭秋:“那么曼德拉效应也是bug?”
“所有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位独一无二的南非总统,在某一次的世界中,确实在是死在监狱中。”
季疏缈:“我和其他的重生者,并不是从未来回到过去,而是某一个时刻觉醒了某一世的记忆。”
这就是为什么她看到的末世是母历2024年末,而苏小苒说的却是母历2026年末。
唯一落入时空缝隙的,从遥远的过去到现在的,像几千年前的古岩画一样保存至今的,大概只有那部花为。
她曾经怀疑这是一个平行世界,疑惑这个世界的季疏缈又在哪里?
但其实,她始终是这个世界的季疏缈。
南照:“你不是第一次觉醒记忆,每一世,你都会走上实业强国这条路,每一世都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季疏缈:“嘿嘿,宿命啊。所以我能‘预见’那些暗杀、‘预见’我家人的死亡,其实是因为我们真的死在过那些事件里。”
记忆会被遗忘,被镌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不会。
“这是我们的星球,不是你们的,从来也不是你们的。世界不会无限制地重启,重启的程序总有一天会崩溃,会不再有用。”南照摊开手掌,展示手心中那颗石化的墨绿色复眼:“在进化这条路上,会出现返祖现象的不止是你们。这颗眼球,来自是山本家一位祖先……”
“桥豆麻袋呦!”季疏缈及时叫停,“你的意思是山本老贼也是莱瑟塔?那么小屿是哪里来的?”
南照:“他血统不够纯正。”
季疏缈恍然大悟:“啊,原来是你不能生啊。”
南照第一次出现破防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