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伟没想到陈默会做的这么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报纸上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每一句都在戳他的心窝子。
就在前一天,他文艺处的朋友和他透露了处里开会时的情景,原本他就已经惶惶不可终日。
本打算再联系陈默一下,挽回这件事,没想到陈默反手就来了个大的。
“完了,这回完了……”苏伟喃喃自语道。
连续三四天,苏伟每天魂不守舍,就等着上面对他进行处理。
可是,出乎苏伟的意料之外,他并没有等到任何消息,韩铎对这件事一直没有发表态度,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样,电视台里也十分平静。
不过,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苏伟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几个副台长尽管依旧和他毕恭毕敬,谈笑风生,全是一副没看过新闻报道的样子。
但是这几位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关系网错综复杂,苏伟不相信他们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等着靴子落地,实在很难熬……
……
“小程,你对咱们的省台有什么看法?”
韩铎的办公室里,程晓峰双手端着秘书递过来的茶杯,坐在沙发上,身子挺得直直的。
“你放松点,”韩铎笑笑,“你就当朋友之间闲聊,不用把我当成领导,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部长,那……那我就说说?”程晓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缓解一下紧张情绪,开口说道:“咱们省台,太故步自封了,所有的节目好像都是给老年人准备的。不是二人转就是卖药的广告,就连新闻都是大爷大妈跳广场舞,冬泳,扭秧歌……这……这能有多少人愿意看呢?”
韩铎点点头:“你接着说。”
“现在,我们既没有引进国外或者港岛的电视剧,也没有出色的自制节目,收视率低是肯定的了,我看过数据,平均下来基本上排到全国倒数第三,这就说明我们播的节目不行!”
程晓峰越说越激动,身子也逐渐不那么僵硬了,肢体动作变得多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说到这里,程晓峰忽然停住了,他此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说多了,心里开始纠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左右为难,一时间竟是冷场了。
韩铎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替你说完吧,你是想说,最重要的是,电视台里官僚主义十分严重,有能力的人上不去,有收视率的节目上不去,而没有能力的人,却每天身居高位,混吃等死!”
程晓峰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他原本没想措辞这么狠,韩铎的话,已经非常严重了。
“大……大概是这个意思,部长,您都清楚,我也就不详细说了。”程晓峰说道。
韩铎一笑:“小程,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电视台里的事情的?”
“部长,您可能不知道,”程晓峰一笑,“我调到部里之前,就在咱们省台工作,当时是文艺处有一个活动,需要借调人手,就把我调过来了,结果这一调就回不去了。那一年您已经离开文艺处到外地任职去了。”
“噢?”韩铎眼前一亮,“你是电视台出来的?”
程晓峰点点头:“是啊部长,不过我已经调进宣传部快四年了。”
韩铎思索片刻,又问道:“小程,刚才你说了我们省台的各种缺点,那么你认为省台有没有优点?”
“有啊!”程晓峰不假思索,“咱们省台有很多非常厉害的主持人,业务能力很强,不过……似乎都不太会来事儿,自然是一直也得不到重用。还有就是,咱们省台别看穷,但是设备非常好,无论是拍摄设备还是转播设备,都处于全国领先的行列。还有就是策划上有几位大手子,都非常厉害……”
尽管已经离开了电视台,可是程晓峰对台里的事情可谓了如指掌,听得韩铎连连点头。
“小程,你再说说看,台里想要有好的发展,应该怎样做?”韩铎见程晓峰已经完全放开了,眼睛都开始盯着他桌子上的烟灰缸了,笑着拿出一支烟递给程晓峰。
程晓峰吸了一口烟,顿时一点紧张感也没有了,眼前这位大领导看起来是愿意听真话,听实话的,他索性把这些年憋在了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全倒出来。
“部长,咱们底子薄得很,现在这个阶段,就应该购买一些符合年轻人喜好和口味的节目版权。一方面学习一下人家的节目到底好在哪,另一方面靠着这样的节目拉高收视率,增加广告收益。等到我们学的差不多了,收视率也上去了,广告挣的家底也够厚实了,就可以考虑自制节目的事情了……”程晓峰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建设性意见,韩铎听得连连点头。
程晓峰说完,静静地看着韩铎不再说话。韩铎则是陷入了沉思,用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着桌面。
“晓峰,”一番长谈后,韩铎对程晓峰的称呼从“小程”变成了“晓峰”。
“你愿不愿意再回到台里去工作?”韩铎抬起头,目光犀利,直视程晓峰。
“部长,您如果需要我去,我义不容辞!只是……”程晓峰显然有些为难。
韩铎摆摆手,“我明白你顾虑的是什么,你是怕施展不开手脚,不用担心这个。我打算让你去省台媒体资产管理中心当主任,正好负责节目版权一事。”
“这……”程晓峰有点惊讶,算来这是升级了,被提拔了?
“还有,省台现在的两个副台长在任的时间太长了,也该换换单位了,我能保证的是新来的副台长不会给你使绊子,你放心大胆的干就行了。”
程晓峰站了起来,朝韩铎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领导栽培。”
韩铎摆摆手:“先别忙着谢我,这件事我还要和组织部提,能不能成还两说,即便是成了,你身上的压力可不小。”
韩铎表情严肃地看向程晓峰:“破格提拔,我能做,可是,你也得拿出成绩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