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祈安既然来了京都,却未有人曾得到消息,那说明对于行迹他隐藏的很好,那么,这几年里,他可能根本就不在西北,那些消息只是他故意放出的障眼法。
她忍不住扶了扶额,有些头痛,这一日太过忙碌,她完全没有休息,现在还思考这些事情,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已。
“我知晓了。将这几封信加急送出去。”
说着掏出几个信封,江离应声接下,就听到有人禀报的声音
“姑娘,您出来看看。”
萧梓汐稳了稳神,见院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地上。
“三小姐,老爷说这人任你处置。”旁边有个小厮行了一礼,萧梓汐借着灯火看过去,是箫知行身边的长随小厮
她缓缓迈步向前,低头去看地上的人旁边的小厮很有眼色的扯起那人的头,还将她的头发理了一下,保证可以露出脸来。动作可谓是粗鲁。
“赵嬷嬷?”
“是!”
萧梓汐冷笑一声,她的好父亲,以为一个赵嬷嬷就能平息这件事?
“父亲可还什么?”她盯着来人
“老爷未曾多言。”
等小厮离开,萧梓汐让人将赵嬷嬷带下去审问,又吩咐几句,这才去看望容氏。
明赫回来的时候已然是子时,他看着顾祈安屋里的灯还未曾灭,想着公子怕是等着回信,便闪身进屋。
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听闻去时,萧梓汐的脸还是肿的,他翻书的手顿了顿。又掏出一个瓷瓶。
“这个给丫头带去。”
明赫看着手里的冰肌膏,“我去?”
“嗯。”顾祈安头也未曾抬“库房的医书你给她带几本。”
“可是?”明赫想说,他们现在应该在西北,自己出现不太好吧
“她比你聪明。”顾祈安斜了明赫一眼,不再理会他。
萧梓汐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六岁那年,她跟着外祖去了西北。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顾祈安,闻名遐迩的少年将军策马奔驰而来,黄沙在他身后绵延一片。遮掩了天际的残阳和身后的将士,
她坐在马车里,透过窗帘,看到他向外祖问好,夕阳余晖下,不知是不是因为阳光太晃眼
,她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好美啊。
于是,小小的她,使劲儿挥着小手,嫩生生的喊
“外祖父,外祖父!”
声音吸引了谈话的两人,外祖容晟笑呵呵的策马走开。
“汐儿,怎么了?”
“外祖父,那个哥哥好美啊,我可以跟着他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哈哈哈”容晟看着顾祈安哈哈大笑,旁边也有军士低低笑开。
那时,顾祈安还在容晟手下历练,容晟也宠着她,将她捞起来,往顾祈安马上一扔。
“顾小子,你这几日辛苦了,给你休几日假,我这孙女你帮忙带几天。”
说着也没等顾祈安反应,扬鞭而去。
留着顾祈安和萧梓汐大眼对小眼,彼时,她6岁他17岁。
她就看着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子,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她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那个,那个,”她那个了半天到底没有说出什么。
只听头上有声叹息响起,然后她被人拎了起来,身子被扶正,
“抓稳了。”听到头顶声音响起的时候,她还有点儿懵,然后就感觉马儿瞬间跑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骑马,她被突如其来的奔跑吓住了,没忍住尖叫出声,但是张口就是满嘴的沙,她又赶紧闭上,前面的外祖回头看了一眼,也没有管她。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自己确实不会掉下去,这才放下心来,感受这马儿奔腾而过,周边景色飞速而退。她眯着眼,看看这辽阔的大地,突然明白了先生所说的“乘风好去,长空万里,”是什么感觉。
于是,自打这次以后,她就成了顾祈安的小尾巴,西北的官员的儿子很多,女儿很少,所以六岁的她很是受欢迎,
即便顾祈安再不愿,但是顾伯伯每次见她来都是笑呵呵的。
“丫头。又来找你师父父?”
“嗯嗯,顾伯伯,我师父父又躲哪儿去了?”
萧梓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嫩嫩,圆鼓鼓的小脸蛋很是招人疼。
于是,躲在书房的顾祈安又被找了出来。
“明赫哥哥,我不服。你呢?”此时,小小的萧梓汐和少年的明赫一大一小背手跪着。
后面顾祈安看着书,耳朵动了动,没搭理他俩。
“我被你牵连的。我还没说冤枉呢?”明赫斜了她一眼,看到她肿起的脸蛋,又有点儿不忍。
萧梓汐眼睛乱转着,噔噔噔跑到顾祈安面前,在顾祈安眼神瞟过来的时候,识趣的跪下,嘿嘿笑着,嘀嘀咕咕又扯了一大腿,第二天,当萧梓汐再次看到昨日与她打架的几个熊孩子时,发现他们个个鼻青脸肿,见了她跟见了瘟神一样,立马躲开。
画面像走马观花一样,飞速而去,直到她看到了一身血污的少年被人抬了进来,她几乎认不清眼前人是谁,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
萧梓汐怕极了,旁边的军士让她先出去,可是她不肯,她怕万一迈出去,她的师父父会像其他上了战场的哥哥一样再也回不来。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哭出声,跟他们保证不会影响他们,就一直在帐篷里陪着他。那时,她七岁,外祖说边关战事不平。要送她回去,她说,等她的师父父醒了她再走,外祖看着躺着的顾祈安红了眼眶。点头应下了。
那时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要是自己都走了,师父父醒了要怎么办?整整十日之后,顾祈安终于醒了,萧梓汐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儿慌,她连忙扯出一个笑脸,可她才七岁,怎么会隐藏情绪呢,所以她的嘴角一边笑着,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的声音甚至还有些颤抖
“师父父你终于醒了?”
顾祈安没有说话,就看她扁着嘴,“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叫你师父父了。”
见他还是不理,萧梓汐又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最后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将军,从那年起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脸淡漠的世子,好像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