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听到了?”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男人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尴尬。
“嗯,我刚才听到你打电话了。”姜见月没有隐瞒。
她并不是好奇他人隐私的人,会故意去偷听别人打电话。
只是原本江遇然是在餐桌上直接接起电话的,可没说两句后,他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捂着手机,说他去阳台打电话。
她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得出来,这通电话肯定跟她有什么关系,再联系一下昨天,她顿时就想到是不是江遇然因为昨晚的事,碰到了什么麻烦。
果不其然,她猜对了。
毫不犹豫地,姜见月向他道歉:“昨天的事情给你带来那么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接着,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眸光也失去了往日的熠熠生辉,语气是显而易见的低落:
“其实我刚开始很怕你问我,问我温砚函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一直到现在,你也什么都不问。江遇然,你为什么不问我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说到这里,少女不自觉地咬了咬唇,眸光微动:
“好奇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的原因是什么,好奇我又为什么和温砚函他认识……你为什么不问我?”
因为我在等你主动告诉我啊。
看着面前少女,如同困于囹圄发小兽般纠结痛苦的神情,面上像是在认真倾听的男人,心里却满是嘲意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只要我做得足够完美,足够贴心,完完全全地替你着想,你迟早会因为内心的挣扎,告诉我真相。
看,姜见月,现在我不是马上就要等到了吗?
相比少女那已然有些失态的神情,男人嘴角噙着的那抹浅笑,一如既往地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其实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毕竟那个疯子他……”
说到这里,意识到了自己“不小心”吐露了什么,冒犯到了谁,江遇然话音一顿,连忙改口道:
“抱歉。”
他接着重新措辞道:“就是我多少认识温砚函这个人,他……他性格不太好,我没想到你和他认识。”
何止不太好?
听到江遇然的形容,姜见月只觉得他脾气好得有些过分了。
温砚函他明明就是个神经病!
尽管心里已经对那个疯疯癫癫的少年厌恶得不行,可姜见月却还是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江遇然的解释。
“所以我是有些好奇你们的关系,不过更多的还是怕他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不问。”
男人双手撑着大腿,视线和她平行,目光温柔和煦,说出的话也是善解人意的。
“因为我能感觉到啊,你不太想说那件事,所以我就想着干脆不要提好了。”
“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我能理解的。”
可他的善解人意,却让姜见月越发地愧疚难当,语气也激动了几分。
“可万一,万一是我做了什么坏事呢?万一我手机备忘录上面写的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呢?”
“你说什么呢姜见月,虽然我们认识也不过半个月,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江遇然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又耐心地安慰道:
“姜见月,你别想那么多,昨天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遇到多么严重的问题,我没事,真的。”
“你也不要因为愧疚就硬逼自己怎么样,这只是个小忙。你不是都说了吗?我们上辈子是很好的朋友,那我帮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近在咫尺的,是男人那张清隽的面庞,耳边响起的,是他清冽的嗓音。
他越是平静从容,姜见月却觉得自己的心防在加速塌陷。
上辈子,上辈子,上辈子。
他上辈子也对她这么好,即便她被锁在砚园里,他依然顶着那些人的权势压迫过来见她,陪她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可她呢?
她除了一味地向他求助,她什么都没有为他做。
她甚至连实话都不敢说!
她怕江遇然知道她上辈子和那些人之间的事情之后,会告诉他们。
她怕这一辈子,重蹈覆辙。
所以哪怕有一点点可能,她都不敢去赌。
即便江遇然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也不愿意去相信他,还编了谎话去骗他。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她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利用他?!
对自己这些作为越发地厌恶,姜见月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是这么卑劣的人。
她根本不配做他的朋友。
痛苦积压在一起,如同岩浆剧烈地膨胀爆裂,最后如同沉睡已久的火山,彻底爆发了出来,姜见月再也忍不下去。
“江遇然。”
她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念出了他的名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紧接着,她仰头,眼眶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泛上了莹莹的泪花,她声线颤抖:
“可是我就是那样的人,我就是个坏人,我之前骗了你。”
“什么?”男人眸光一滞,有些不明所以。
“我骗了你,我之前说过的很多事情,都是骗你的。”
像是将那才刚要愈合的痂皮重新剥开一样,姜见月一边无法控制地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过往,一边艰难地开口说道:
“我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工作猝死才重生的,我说谎了。”
“说谎了?”
像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男人愣了好几秒后,才微皱着眉,神情复杂,犹豫地开口道:
“你不是因为工作……那你,你是——”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重生。”
姜见月摇了摇头,声音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哽咽。
“我不敢让你知道真相,我不敢让任何一个人知道我上辈子后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哪怕是你,我都不敢说。所以我才会骗你,说我是因为工作过度劳累猝死的。”
讲到这里,少女的眸光戚戚,眼底的悲伤好像下一秒就会流淌出来。
她道:
“可事实上,上辈子我甚至连大学都没有读完,就被关起来了。”
“江遇然,我被他们关在砚园,整整关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