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四刻,陈达田、陈达广、陈友河、陈友水四人送县令程大人和秀才老爷谢文元到村口。
此时,程县令的随从背上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同时,他脸上更是洋溢的喜悦和兴奋的表情。
待程县令一众人远去,陈达田满脸深意的看着陈友河,他还从来未曾想过,这个堂侄儿,何时变得如此聪明了。
“友河,你给我说老实话,刚刚那些主意都是谁让你提的?”
陈达田语气很严肃的问道。
陈友河闻言神情明显一愣,他讪笑一下才说道:“三伯,这不好吗?十架水车,换了十个秋季徭役的名额,还能多收十两银子?”
陈达田眼睛一瞪,正要说话,却听陈达广说道:“十架水车能换十个秋季徭役的名额,自然是好的。可是,你想没想过,下河镇与县城附近的河床上是否适合制作及安装水车?”
陈友河点头应道,“小叔说的是,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水车安装的位置,自有县令大人定夺,县衙有工房,他们多少会有一些地方上水文的资料,到时候,咱们提前与工房官差沟通问题应该不大。”
陈达田却说道:“十两银子,够买制作十架水车所需的竹子吗?你别忘了,一个月前因为打制射水筒子,已经把附近几个村子的竹子砍伐一空了。”
陈友河说道:“三伯没听谢文元说,谢家愿意帮忙采买竹子吗?”
“我当然听到了谢秀才的话,正因为如此,我才问你,十两银子够不够采买制作十架水车的费用。若是费用不够,便是要我们补齐,这笔钱如何而来?”陈达田语气加重的几分说道。
“三哥,这事可不就得你那十个秋季徭役的名额去换了吗?”陈达广接着陈达田的话说道。
“总不能,得了免徭役的好处却不愿意出银子,这升米恩斗米仇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达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成吧,我先去寻老七,看看他是什么态度。今年的秋徭总不能让友河去了。友水,你给我一个数,这材料费用大概得用多少?”
陈友水听三伯问话,低头想了想说道:“在咱们村弄水车,所需材料费可用不着一两银子。”
“不过,去下河镇与县城附近弄水车,我估摸着一两二钱银子差不多应该会够了。不过,这事还得问问石头,他说制作水车这玩意,需要根据河道的实地情况不同,选择不同的制作材料,在用材方面其实还是有诸多的区别。”
“我们在桐江村制作的那个水车,用的材料就挺费钱。当时我也问了谢江庭,他说制作那架水车的材料,费用花了一两一钱银子。”
听陈友水这么说,陈达田也决定去问问石头小子。
“也不知道,那小子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变得这么聪明了?”想到这里,他说道:“行了,先到友河家里去问问小石头,接下来要怎么操办吧。十七弟,你也一块去。那孩子一张脸都肿成啥模样了,你明日给他放一天假,让他休息休息。别成天成天的读书。”
“嘶,三哥,你这管得也太宽了吧。我……何时让新泉成天成天的读书了……”
“怎么没有了,我可是知道的,你一个月才给他们一日休沐,这还不是成天成天的读书……”
听着两人的唠叨,陈友河心惊不已,心道:“臭小子,原来你留着一张肿脸,是在等这个结果呀!”
种水稻有什么技巧呢?
其实,水稻经过几百年的大面积推广,到如今,种植水稻已经有了大量的实践,种植水稻的那些诀窍早就流传开来了。
肥料,水,光照,虫害控制,稻田除草,稻花授粉这些关键要素已经被无数聪明人论证过。
可是,为何陈友河家这一块稻田的穗粒有那么多的数量,籽粒又那么粗壮且饱满。
这个问题不但是程似道想知道,谢文元想知道,陈达广,陈达田同样也想知道。
陈友河所说,水稻田里的肥料性质决定了他家稻田里水稻的产量。
稻田里养了许久的鱼儿,鱼儿改变的水田里的生态,许多伤害禾苗根系的虫害被鱼儿消灭,禾苗上的其他虫害也同时被鱼儿吃掉许多。
被鱼儿吃掉的害虫,最后还能以鱼儿排泄物的方式滋养稻田的土质,增加稻田的磷肥和氮肥,因此这一块稻田的禾穗才会比别处田里的高产。
陈友河给的这个解释,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云山雾绕的,可是,他们都知道,那些没有放养鱼儿的稻田绝大多数是减产了一到两成的。
对于这样的结果,谢文元是一清二楚。
“友河,你和我说实话,你这块稻田除了你对县太爷说的那些话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诀窍。”
陈达广心中始终难以完全相信侄儿给出的那些理由。
陈友河摇头。
“若说有,那便是我这块田里的鱼儿最晚收。小叔莫非忘了,我这块水田里的鱼儿打捞起来才十二天。比你们田里养鱼的时间多了许多天。”
陈达广闻言点头表示认可。
走在田埂最后的陈友水却摇头说道:“其实,友河哥田里的稻子能这么高产,也不全是多养这半个月鱼儿的事儿。”
“你们或许没发现,在禾苗抽穗结花之前,友河哥家那块水田的禾苗明显要比我们任何一家的任何一块稻田里的禾苗都要稀疏许多吗?”
听陈友水这么一说,三人眼前一亮。
陈达田惊呼出声:“嗳,别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老四十,你是说,那些稀疏许多的禾苗最后都因为田里有足够多肥料的缘故,最后全都开了花、抽了花穗?”
陈达田不愧是老庄稼汉,被陈友水这么一点拨,立马想通了一些看似不合理的地方。
“对呀。当初石头让我移植禾苗的时候,就与我解释过,我可是与石头一块移植了,他家那块水田里的禾苗的。唉……”
陈友水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是因为当时我心里不怎么相信石头说的话,所以在移植自己那块稻田里禾苗的时候,始终舍不得把多出来的禾苗毁了,这才弄成了如今的这般效果。”
听完陈友水的话,走在前头的陈达广不禁呢喃着说道:“没道理的呀!同样大小的田亩,一个种植两千八百株,一个种植两千三百株,到了收成的时候,不可能两千三百株禾苗的产量比两千八百株禾苗的高呀?这事,实在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