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纾禾其实一直都不太懂,该怎样去说一些抚慰人心的话。
她一直坚信,压根就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儿。
所以她的安慰方式一直相当的简单粗暴。
要么转移他们的情绪,要么逼着他们去面对一直在逃避的东西。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
其实平静下来之后就会发现,很多时候那些来的突然的情绪,在过去了之后,都会觉得挺尴尬的。
说白了就是,怎么就脑子抽抽了,想这些有的没的。
正如徒玉此刻一样。
被纪纾禾这般打岔过后,他现在别提有多宝贝手里头的丹药了!
“你就让我看一眼!我又不抢你的!”
纪纾禾这般死缠烂打的样子,说什么也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执着,让徒玉一下子跟喝了两大碗鸡血似的。
徒玉依旧摇头,见纪纾禾饶过他,要掰他背在身后的手,索性将手举的高高的。
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心里头一点都不担心小禾苗会抢他的丹药,他前一秒还在生气郁闷,可现在竟然还起了逗小孩儿玩儿的心思!
殷子归笑着看两人打闹,甚至还不嫌事儿大的说了一句。
“小师妹要我帮忙吗?”
“不要!就这?轻轻松松。”
纪纾禾头也没有回,跳起来也才勉强够到了徒玉高举着的手肘。
差的确实有些远了.......
“禾禾其实什么都知道。”
锦儿不知道何时来到了殷子归的身边,她目光紧紧盯着还在蹦跳着的纪纾禾,声音极轻的说道,就好像那话只说给一旁的殷子归听似的。
“啊?知道什么?”
殷子归正看的起劲儿,冷不丁被锦儿这般一说,他下意识扭头问锦儿。
一脸茫然。
锦儿:......
修长好看的玉指扶上额头,她忽然觉的脑袋好疼啊!
罢了,活的浑浑噩噩的也不是一件坏事儿。
她没再说什么,站到一旁细细打量起那紧闭着的大门了。
......
徒玉自觉的也差不多了,一抬手摁住了还在蹦跶的小禾苗的脑袋。
被他这么一摁,纪纾禾倒是也没再继续跳了。
拍了拍自己身上那跑了一路染上的尘土,就准备去那院门处看看,步子还没有迈出去。
眼前忽然落下一个小瓷瓶子。
纪纾禾斜眼看着徒玉不明所以。
“你不是好奇我保命的东西吗?就是这个。”
纪纾禾其实并不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有自己的底牌。
这种东西真不适合让别人知道。
她扭过头 ,推开那瓷瓶,就要往前头走。
“你真不看?现在整个溪兰大陆上,可能只有这一颗了。你确定不看看?”
徒玉晃动着手里头的瓷瓶,药丸碰撞到了瓶身,叮呤当啷的响着。
这般的撞击声也能听出来。
里头确实只有一颗东西。
想都不用想,徒玉的瓷瓶里头叮铃铛响的东西必然是丹药。
“能续命的那种?”
徒玉嘚瑟的点了点头。
“紫玉丹。”
徒玉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在场的人除了一九和纪纾禾以外,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倒不是她两觉得这事儿正常,而是因为全场就他两不知道这紫玉丹的来历。
啥玩意儿?
紫玉丹?
这几千年来唯一一个以丹道飞升的大能紫玉道君留下的东西?
这玩意儿是真的存在的?
传说这紫玉丹是紫玉真人飞升上界之时留下的机缘,不知被藏在何方秘境之中。
虽只有一颗,但据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说的夸张点,起死人肉白骨了!
那是可以在酆都大帝手里头讨人的宝贝!
“你们都知道这个?”
纪纾禾看向几人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据......据说......据说啊!”
周有品的声音有些结巴。
“当...当时紫玉道君飞升的时候留下三句话。”
“什么话?”
纪纾禾来了兴趣。
“第一句,他的传承留在了秘境之中。”
“第二句呢?”
“他这一生唯一的心血紫玉丹,也留在了秘境之中。”
“还有一句呢?”
纪纾禾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这人好烦呀。
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讲完了呀!
“这两个东西不在一个秘境里头。”
“不是?第三句说了啥啊?”
纪纾禾眉头紧紧皱着,她有些生气了,刚开始还有问有答的,怎么开始答非所问了呢!
周有品愣了愣,茫然的说道。
“就是这句啊!最后一句就是说,两个东西不在一个秘境里头。”
.......
嘿!
这小老头!
玩心还挺重!
纪纾禾在心里头啧啧了两声。
“那恐怕当时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吧!”
这小老头飞升前丢这么两句话出来,无非就是在告诉大家,我藏了宝贝!去找呀!去找呀!
还分了两个秘境,大家想的定然是无论拿到哪一个,都是赚的啊!
大机缘啊!
“可不是!我听说当时整个溪兰大陆,只要有秘境开放,那秘境的结界口都得被踩塌了!”
殷子归本就是爱跑秘境的主,这些事儿他早听过八百遍了。
可是在自家小师妹面前说还是觉得莫名的自豪。
虽然这自豪感来的真的很莫名其妙。
“小禾苗你真的确定不要见见世面吗?”
纪纾禾犹豫了。
她看着徒玉,那眼神满满的都是傻子的眼神,神情相当复杂。
“看。”
她说完便接过了那瓶丹药,刚拉开了瓶塞,都还没倒出来,一股陈旧又浓郁的药香立刻扑鼻而来。
只让人觉得这味道神清气爽的。
纪纾禾不由的想,这千年之前的东西,还是用来吃的。
真的真的不会过期吗?
丹药究竟是用什么来确保保质期这个问题的啊!
可想归想,这样的话她是定然不会说出来的。
不然别人不仅觉得她傻,还会觉得她是疯子......
划不来划不来。
纪纾禾抖了抖,将丹药颗在了手心上。
她一时有些吃不准,这应该算做是仙品还是神品的丹药。
按理说,这是紫玉道君飞升前炼出来的东西,那按照他的修为,最多是可以炼出仙品丹药的,可这一颗,这上头的分明已经开始凝聚丹云了啊!
难不成时间久了,仙丹也成精了?
纪纾禾凑近看了看,忽然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吗?”
一旁的周有品早就想瞅瞅这传说中的东西,在小丫头接过瓶子的时候便凑了过来。
此刻见她眉头紧紧皱着,便感觉其中有事。
他不懂丹药,但他潜意识的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
毕竟老祖宗的东西,这么多年都没有问世,一点消息动静都没有。
怎么可能......
周有品看了徒玉一眼。
那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怎么可能在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手里!
这也太魔幻了些!
“这好像...不是救命的东西...而是.......”
纪纾禾顿了顿,倒不是她想卖关子,而是她接受到了徒玉那要刀人的眼神。
她头皮发麻的继续说道。
“而是毒丹。”
“不可能!这可是我爹留给我的!他说若不是必死无疑的地步,绝对不要服用!”
徒玉伸手就要去拿回那颗丹药。
只觉得小丫头果然什么都不懂。
没成想,纪纾禾将那丹药还到了他手中,那样子就好似多拿一秒就会中毒身亡似的。
见徒玉还是不信,纪纾禾忽然对着自己使了个净身诀,那样子就好似要将刚触碰过丹药的自己都洗上一遍似的。
随即淡淡的开口说道。
“老宗祖的意思可能是说,若是真的必死无疑了,那就别留痛苦,走的干脆点.......”
一句话成功的把徒玉给干不会了。
这.......
这可能吗?!
这合理吗?!
好像...似乎...
徒玉刚开始觉得自己动摇了,立马摇了摇头。
他觉得自己肯定疯了。
“你!你到底懂不懂丹药啊!就张嘴就来!”
纪纾禾无所谓的耸耸肩,两手一摊。
“不懂呀。”
“那你还说这是毒丹!”
徒玉都要被气笑了!
她现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点什么东西啊!
“但我闻见了里头有一味草药。”
刚被气笑的徒玉愣住了,他看着纪纾禾,久违的露出那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不是?
她闻出来了?
他徒玉!一个丹师!
入门必修课就是辨认百草!但凡登记造册的草药,他都能聊上个七八分。
他都辨别不出这丹药里头用的草药,这小丫头竟然说她闻出来了?
“对呀!百草枯,这草药无法入药,因为没有任何一种药性可以去化解它的毒性,触之必死。”
“不信你问锦儿姐。”
忽然被点名的锦儿僵在了原地。
虽说她听了个全程,一开始她不理解禾禾要做什么。
可禾禾说到百草枯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虽然昧着良心,锦儿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这会儿徒玉沉默了。
百......百啥玩意儿.....?
他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确定真的没有这味草药。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纪纾禾。
手上的丹药也变得有些烫。
却见小禾苗忽然隔着袖子,将那丹药捏了起来,放回了丹药瓶中,又从他手中抽走了软木塞,将瓶子塞好。
“虽说不是救命的东西,但好歹也是要命的东西。所以还是好好听老宗主的话,关键时刻再拿出来免自我了结吧。”
说完纪纾禾再一次给自己施了个净身诀。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目光定定的看向他。
“不对,是免受痛苦。”
所以父亲真的是这个意思?
......
此时的纪纾禾又背起了手,哼着小曲儿,留下一个小老头似的背影。
徒玉看着转身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丹药沉默了。
锦儿看了看纪纾禾,又看了看徒玉,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
而此刻,谁都不知道,纪纾禾的内心其实慌的雅痞。
她随口编的啊!
她只是看这傻小子这荒山野岭的什么宝贝都往外头掏,什么话也往外头说。
而且这小子还是真的一点没设防啊!
她纪纾禾甚至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动歪心思!他徒玉凭啥这么相信她们这些人!
再说了!
这小子是真不怕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其他人啊!
在说出百草枯的时候她心里头其实慌的要死,她也不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这个同名的草药。
但是在她以前的那个世界里头。
这玩意儿确确实实是要人命的东西啊!
当时脑子一晃,便想到了。
她原本还想着要是大家都不知道,那便顺顺利利的糊弄过去了。
若是大家都知道,她也只能说那是她们凡尘的叫法了......
想着便看了一眼身旁的锦儿姐,不由私下扯了扯她的袖子,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这种有帮凶的感觉可真好!
“什么时候告诉他实话?”
“没有危险的话,出了秘境就说。有危险的话当然还是早点告诉他,性命攸关嘛。”
“你就不怕他一气之下丢了?”
“丢哪儿?丢储物戒嘛?那可是老宗主留下的东西!哪怕是毒药也会留着,毕竟......”
纪纾禾没有说下去了,因为几人已经走近了。
“做的不错。”
锦儿弯着腰,凑在了纪纾禾耳边,说话间两只手还在帮她整理着乱糟糟的头发。
而其他人看在眼里,都只觉得锦儿帮纪纾禾梳了个头而已。
没有一人听见了她们私下的对话......
......
玩归玩,闹归闹,接下来也该做正经事儿了!
这一次,纪纾禾没有自己运出灵力去破门,而是在棉棉上头贴了张符篆,随即将棉棉向着那门刺了出去。
剑身脱手,顺着轨道直直的冲着门而去。
纪纾禾则是拉着一旁的锦儿姐往后头退了好几步。
让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棉棉在触到门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钉在门上。
而是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那声音听着就好似千斤重物摔在地上般的沉闷。
紧接着,紧闭着的门碎裂开来,厚重的尘土四起,一时之间迷了几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