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纾禾与四师兄出门的时候,就看见那大厅里头排着的队伍不见任何减少。
反而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抢购符篆。
大厅里头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
无奈,周掌柜只得领着他们从侧门出去。
临到店门口,他有些担心的说道
“可需要安排些人手跟着?”
无非就是担心上觉宗的那些人下黑手,虽说小娃娃搬出自家三师兄压着,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多年,他见过黑吃黑的,见过为了点灵石手足相残的。
为了一点口角,同门之间都会发生互斗,更何况是不相干的人。
上觉宗那几个小崽子看着就是黑心肝的!
殷子归也是有所担忧的,他自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无奈自己带着小师妹。
他绝对不能让小师妹出半点差池。
纪纾禾倒是挺无所谓的。
“多谢周掌柜好意,我们低调点不要紧的。”
周掌柜:“......”
他只觉二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到底没再多说什么,恭送二人离开了。
殷子归收起了刚出门时候那份玩味,没做半点停留带着小师妹离开了。
直到出了沧州府的城门,他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掏出长剑,带着小师妹御剑飞行。
一刻也没耽误。
.....
出了沧州府飞出好几里地的时候,二人听见了打斗声。
殷子归未做搭理,继续飞。
又飞出几里,二人听见了求救声。
殷子归充耳不闻,继续飞。
再飞出几里地,这回听见了呼喊声。
“师兄救命!你们不要过来!上头那二位是我师兄和师妹!他们是带着大把的灵石来救我的!你们就要完蛋了!”
他并未飞的有多高,一路过来略过山林的时候也只比林中山木高了一些些。
因此他们一眼就看见了下头正指着他们的那名女修。
殷子归原本不想搭理的,无奈身后的小师妹扯着他的衣袍轻声说道
“呐...四师兄,想看热闹。”
殷子归停了飞剑,却并未落地。
纪纾禾见自家师兄犹豫,又催促道
“下去,四师兄,咱们,下去。”
无奈,殷子归落在了距离那伙人不近也不远,一个随时可以跑路的位置上。
只见四名修士忽然有所顾虑的看着突然落下的二人。
方才那名女修喊出来的话他们听得仔细,说这二人身上有大把的灵石。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在这林中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的。
这片林子离着沧州府有些路程,也不归沧州府管辖,他们兄弟几个常年隐匿于这山林之中,打劫过往的散修。
抢些资源度日。
这日他们正蹲在这一片埋伏,忽然看见这女修跑了过来。
对!是跑过来的,不是天上飞的。
正纳闷着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却见那女修面上一片惊恐,忽然捂着自己戒指转头就跑。
再傻的人也知道,里头肯定有宝贝啊!
几人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可才追到这一片,就听见那女修高声喊道。
几人正回过味儿来,觉得自己是被埋伏了,落入别人的圈套里头了。
却见那被女修称之为师兄师妹的两人就那么落在远处,也不见搭手,也不见动静。
这会儿,他们几人吃不准了。
“师兄!快杀了他们!他们想要抢劫我们带出来采买的灵石!那可是几万灵石啊!绝对不能让他们抢了去!”
众人一惊!几万灵石啊!
若是说原本是为了谨慎起见在观望的话,这会儿这一句几万灵石,无异于惊起了一阵惊涛!
殷子归眉头一皱。
什么玩意儿?
碰瓷的?
可眼见那头的四名修士已经对自己和小师妹面露凶色了,他一时间只觉得焦头烂额。
对方四个人,三个金丹初期,一个筑基后期。
还有那个不知来历的女修,也是一个金丹初期的修为。
“四师兄,师父说什么来着...?”
纪纾禾忽然扯上了四师兄的袖子,歪着脑袋思考着。
师父?师父说什么?
师父都出门大半年了,他们出门师父甚至都不知道!
可他看着小师妹那歪着脑袋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的样子,他也陷入了沉思。
难道师父真的交代了什么自己忘了....?
“啊!”
身旁的小师妹忽然惊呼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睁大眼睛。
“师父说,师姐把宝贝带回去,他老人家就不追究啦!还有.....”
说完又一脸迷茫的看了自家四师兄一眼,那呆滞的小眼神俨然就是说到一半卡壳的样子......
宝贝?什么宝贝!?
那女修此刻一脸懵逼!
这怎么和师兄说的不太一样的!师兄不是说这两人一个冲动一个是个痴傻的!相当容易引入局中吗!
她内心升起阵阵不安。
可转眼看见那个说话都不利索的小娃娃,和那个一脸不解看着小娃娃的那年轻修士。
这明显就是师兄说的那两人没错了!
一个痴傻。
一个冲动。
她心下定了定,扯着嗓子继续喊道,
“师妹你在说什么!什么宝贝!你快救我呀!这几人就是想杀了我们,拿走采买的几万灵石!”
经她这么一嗓子,殷子归忽然福至心灵!
接着小师妹的话头子,神情严肃
“师妹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呢!你听着!师父还说,若是师妹执迷不悟,那只能下宗门令和悬赏令通缉师妹了,到时候这溪兰大陆就再也容不下师妹了!我们百年情谊不能真看着你走到那一步啊!师妹!交出宗门法宝吧!”
情真意切!
把纪纾禾都看呆了!
行啊!就说自家四师兄上道吧!这演技,值得一个小金人!
她连忙跟着疯狂点头!
光点头也不行啊,她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忽然从戒指里头摸出一份卷轴,握在手中冲着那名女修晃了晃。
“唔...通缉令,被我带出来啦!师姐不怕!我不发!我烧了!”
说完她真的掐了一个法诀在他们面前将卷轴给烧了。
那四名散修这会也算是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原是这女修偷了宗门的宝贝,现下她的师兄妹过来游说她回去啊!
这也对的上了!
方才这女修不是一见自己这伙人,捂着戒指扭头就跑了么!
那储物戒里头肯定就是藏了他们口中的那个宝贝啊!
“老大...现在怎么办...?”
一个长着獐头鼠目的修士凑到了为首的修士身边,细声询问道。
为首的那名修士,只斟酌了片刻,面上露出一片狠厉。
“杀人夺宝!”
想想啊,能让宗门下通缉令的宝贝,怕是有点来头!
得手以后去黑市一转手!这一票肯定是个大的!
他眯着眼,眼中凶光毕现!
两金丹,一筑基,他们四人完全有胜算!
“听令!速战速决!不要拖到他们宗门的人过来支援!”
这头子呸了一声,暗暗觉得这女修不地道,被他们追杀的时候,还胡乱攀扯,把来劝她回头的同门给拉下水!
黑心肝的真不厚道!
“先解决那个女修!不行就随时跑路!”
于是他 又补充了一句道。
这伙人本就是做惯了这档子事儿的,行动相当迅速,冲着那女修就杀了过去。
那女修这会儿是真傻眼了!
这!
怎么回事!
怎么不一样!
“不是!你们是不是傻啊!她们身上有好几万灵石啊!你们冲我来有什么用!你们应该杀她们啊!”
女修真的被气的不轻!这帮杀人越货的散修是不是没脑子的啊!
怎么听了两句话一个个都冲着自己来了啊!
她一边迅速出剑防御,一边暗中捏爆了求救符。
其他接到相同任务的同门也在这林子里!
肯定会赶过来救自己的!
她坚定的想着!
“啊!师姐小心!”
纪纾禾适时的大叫几声,应个景。
毕竟...对方是她“师姐”嘛......
她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看戏的四师兄,轻叹了口气。
间歇性长脑子,说的就是他师兄这种人吧。
“师兄,该过去帮忙了。”
“帮忙?帮什么忙?帮忙弄死那女修吗?不用啊!他们三个足够弄死她了!”
正在看热闹的殷子归手里就差一把瓜子了。
“嗯...弄死她之后,接下来就是弄死我们了...”
“我草!对哦!他妈的师妹你别怕!你老子来啦!”
殷子归骂骂咧咧的加入战斗...
......
眼见在场的金丹期全部加入了战场,那筑基期修士提着剑也冲着纪纾禾冲了过来。
可是纪纾禾眼尖的发现这人虽是冲她来了,可身上全无斗志。
与妖兽缠斗了这么久的纪纾禾早就习惯了那带着杀气与斗志的气息。
那种狠厉与生死决绝,一丁点都没有在这名修士身上体现出来。
她觉得怪异。
很快那剑毫无章法的冲着纪纾禾劈了过来,略微侧身就躲了过去。
纪纾禾摸出棉棉与之应战。
四师兄那头她是完全没在担心的,只要她顾好她自己,不成为师兄的拖累,她知道自家师兄必胜。
若要问她为何如此坚信,那多半得归功于,四师兄的修炼路数和别人不一样。
他是从小被师父揍着长大的,别的不说,在抗揍这点上,她坚信四师兄已经把技能点拉满了!
纪纾禾分心看着那头战局,一边应付着那白衣修士,就在她横着棉棉再一次挡下那人一剑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被刻意压低的声音。
“小友你快带着你师兄跑吧!别管什么师姐了!那群人不是好人!”
纪纾禾诧异,抬头看着那人,手上动作一顿。
“别停!继续打!别被发现了!”
一剑又劈了下来,那剑中没有半分灵力,特别纯粹的体力输出,她抬手一挑,劈过来的剑就被荡开了。
剑与剑之间发出了铿呤哐啷的撞击声,他们之间的战斗打着打着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回合制。
只不过是你砍我一剑,我挡,我砍你一剑,你躲。
二人也打出了那边正儿八经激战的圈子,来到了边缘地带。
“大兄弟,被威胁,眨眼睛。”
打了这么久,纪纾禾只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了。
那人剑挥舞的越发敷衍,挑剑的时候甚至连胳膊都没有完全抬起来,在听到了纪纾禾的话后,他愣神了片刻,随后疯狂的眨着眼睛!
老天爷呀!这么多天了!终于有人懂他了啊!
有点想哭。
怎么回事。
......
纪纾禾有那么片刻的晃神。
因为她好像看见了现代的广场上,那些站在后排摸鱼却又努力在跟节拍的广场舞阿姨。
纪纾禾收了剑,看向离他们有些距离的激情战斗分线上,人人都在全心应战,没一个顾忌到他们这边。
她顺势收了剑,拉着那修士跑到一棵大树后头蹲着。
一边盯着那头的局势,一边和大兄弟闲聊。
“聊聊。”
被拉过来的修士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么多天了,这唯一一个懂他的竟然拉着他不打了!在边上看戏了!
有点开心啊!
怎么回事!
“那几个,为首的叫屠老三,三人都听他的,他们这些人专门埋伏在这林子里头打劫上头御剑的修士。”
“呐...我懂了...你心动了!然后加入了!”
缓慢的语调,配合着纪纾禾那努力转动的眼珠子。
眼前的小孩儿怎么看都似乎...有点...清澈的愚蠢....?
他脸色越发难看了,看着眼前的小娃娃五官精致,从刚才打斗开始,双目无神,表情呆滞。
再联想到打起来之前,这小娃娃的说话语气。
心中升起一种不安感。
他伸出一个手指头,平举在纪纾禾眼前,随后晃动了一下。
“这是手指...这里.....有几根...??”
纪纾禾无语。
她学着大兄弟的样子将棉棉剑举在大兄弟面前,随后晃动了一下,缓声说道。
“我娘说...这是棉棉剑...可以削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剩哦!”
面带微笑,和蔼可亲。
......
大兄弟抖了抖,立马收回了手指,一脸讪笑。
“开玩笑开玩笑!别当真嘛!”
他确定了!这孩子脑子不太好...
但是!当下!只有这傻孩子懂他啊!
怎么办!他这会是真的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