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福伯提着两坛子玉满堂敲开张阳的门。
张阳有些意外他这时候过来,又见他手上提着酒,忙将人请进去,还帮着提过酒。
“您老怎么过来了?”
福伯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扬了扬手里的一包卤味。
笑着说,“别人不知道,我还看不出来吗?这几日,你心里憋着气呢!”
如此开门见山,张阳也没扭捏,大大方方说出了心底的不安。
“实话同您说,我也不是有气,是实在没底啊。”
张阳去拿酒杯的功夫,福伯开了一坛酒。
酒香飘出来。
张阳主动倒酒,两人干了一碗,边吃边聊。
福伯劝他,“你也别丧气,家主刚回来,过些日子便好了。”
美酒没有驱散张阳心底的郁气,听着福伯的安慰,他又重重叹息一声。
然后开始说起底下人的不听话,还有自己的担心。
张阳叹气,“管人,可比管账难多了。”
“往上要揣摩当家人的心思喜好,往下还得办好手底下的差事。”
福伯不断点头,偶尔“是啊,是啊”应和几声。
张阳心中烦闷,借着酒意,心底压抑的话一下找到了突破口。
他喝下四五杯,渐渐感觉有几分醉意。
福伯调侃他,“张管事,你酒量大不如前啊。”
张阳舌头都大了,竖起大拇指,“还是您老当益壮。”
“老?”福伯有些玩味地品着这个字。
一会,他冷哼一声,问,“家主要杀张之政的事,被人传扬了出去,你可知是谁干的?”
张阳打着酒嗝,“我哪知道?”
福伯讳莫如深看他,“家主从银月湾回来后,你就去了襄阳,你说……家主能不多想吗?”
“我去襄阳?”张阳甩了甩有些混沌的脑袋,他努力睁大眼睛去看清面前的老人。
可惜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只能放弃,嘴里不解地喃喃道,“不是您让我去的吗?”
那天,福伯单独找到他,说襄阳的铺子有些问题,让他赶紧过去处理。
福伯似笑非笑道,“我怎么会让你去?”
张阳只觉酒醒了一半,四肢却是无力的。
他以前做账房时,担心饮酒误事算错账目,是不喝酒的。
后来做了管事,时常在外东奔西走,生意场上,喝酒是常事,他的酒量也练了出来。
方才也没喝几杯,怎么酒劲如此大?
他这才意识到福伯带来的酒有问题。
张阳挣扎着站起来,手指颤抖着指着福伯,“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陷害我有什么目的?”
“傻小子,现在才问,已经晚了。”
福伯觑了他一眼,拍拍衣服站起身。
张阳惊觉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而匕首的刀尖,抵在福伯肩窝位置。
“你想干什么?”张阳越发看不懂福伯的举动。
他只知利刃会伤人,拼力想抽回手。
福伯眼底闪动着疯狂,“反正你也要死了,就帮人帮到底。”
刀尖一点点没入福伯身体,张阳在他的逼迫下止不住的战栗、颤抖。
他轻轻一推,张阳倒在地上。
张阳的手沾红一片,匕首染血,就掉落在他手旁。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福伯举起酒坛砸下来。
月殊的莱芜园是独立的,得到消息时,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尤大正在救治,月殊上前瞧了一眼。
福伯失血昏迷,那血染红半边身子,衣服剪开,肩窝处的伤口很深。
吕鑫带月殊去张阳的屋子。
屋子里一片狼藉,桌子掀翻,没吃完的卤味、酒水、血混杂在地。
月殊想凑近察看,胃里突然一阵翻山倒海。
她捂着嘴,快步奔出门。
吕鑫紧跟出来,他疑惑地回头看屋子里的尸体。
又不是第一次见死人,家主这反应……也太大了。
他一个大老粗,哪里会想到月殊是闻到异味,才忍不住孕吐。
月殊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些。
又在丫鬟的伺候下漱过口,才问,“福伯怎么在他屋子里?”
“两人当时应该在喝酒,因为身边没人伺候,具体发生过什么,还得等福伯醒来才知道。”
吕鑫说等福伯醒来再去叫月殊,她干等着也无用,就同意了。
两人走到半道上,一队守夜的护卫匆匆而来。
走在最前头的押着一个瘦弱的男子,他全身都在滴水,发丝紧贴脸上,完全看不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