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凤梧宫中,亦是气氛沉闷。
正厅的烛光摇曳,映照出嘉贵妃精致的面容。
她身前的,是一脸谦卑之色,正躬身说话的元公公。
“贵妃娘娘,陛下今晚有事在身,恐无法前来与您共进晚膳,特让奴才前来告知。”
嘉贵妃闻言面色不改,只声音中略带着一丝无奈的道。
\"本宫明白了,有劳元公公,还请公公替我提醒陛下,纵然政务繁忙,亦不能废寝忘食,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元公公的嘴角挂着一丝万年不变的微笑。
“是,娘娘,奴才一定替您将话带到,那奴才便先告退了”
元宝是西林帝从小便贴身服侍的,西林帝登基后,他便也跟着荣升了太监总管,这些年十分得西林帝信任。
因此嘉贵妃亦是十分周全的道。
“秋吟,替我送送公公”
嘉贵妃身旁的宫女应声而出,将元公公恭敬的请了出去。
待二人走出凤梧宫,嘉贵妃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了下去。
自从水灾和君湛遇刺的事情发生后,她隐隐感觉西林帝似对她与君离有了隔阂。
可这些日子来他有意的冷落究竟只是想敲打一下她与皇儿,让他们行事不要过于逾越,还是对她们起了疑心,她也摸不透。
按理说刺杀之事没有留下一丝把柄,纵然君湛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无法让死人开口的。
而且北戎这些年一直小打小闹的滋扰着边境,在天下人的眼中,是她们崔氏一族镇守着才让他们不敢进犯。
这场刺杀在朝中议论过后,也不过是归于北戎人的一场示威而已。
无论如何,西林帝都不至于怀疑到她们身上。
只是帝王之心,终究是难测的。
待各成年的皇子都定下婚事后,这太子人选也会渐渐提上议程。
至少在离儿当上太子之前,她还得笼络住西林帝的心。
她轻轻抚摸着桌上精致的瓷杯,让人将桌上备好的膳食都撤了下去,朝身旁的另一个宫女道。
“春华,将本宫的琵琶取来!”
叫春华的宫女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只是也没有多言,只恭敬的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把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凤颈琵琶,双手小心的递上。
“娘娘!这琵琶许久未用,不过依照您的吩咐,奴婢们保存的很小心,仍与往昔一样完好无损。”
嘉贵妃凤眼轻瞥,却没有即刻接过来。
只缓缓的伸出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抚过那被自己尘封许久之物。
她原以为,再也不会有将它拿出来的一日。
也以为,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怕再见到此物,心中亦不会有丝毫的波动。
只是当它再出现在她面前之,她才明白。
她做不到。
眼中反而渐渐凝起一丝厌恶和痛恨。
嘉贵妃嘴角轻挑出一个凉薄的笑意,朝手举琵琶的春华道。
“你现在是不是也在心中暗自嘲笑着本宫?”
那叫春华的宫女闻言一怔,即刻有些慌乱的跪下。
“娘娘说的哪里话,奴婢自小跟着娘娘,心中敬重您还来不及,怎会生了那样荒唐的想法。”
嘉贵妃闻言脸色却并未好看一些,反而声音中也渐渐带了一丝戾气。
“既没有,你如此慌张做什么!”
春华的身体不由轻轻颤抖了一下。
“娘娘,奴婢没有,如今您位居六宫之首,又代掌凤印,这后宫之中上至妃嫔下至奴才,谁人敢嘲笑娘娘,又有谁人可与娘娘争锋!”
“奴婢方才只是臣服于娘娘威仪,并无冒犯之意。”
嘉贵妃冷哼了一声,那抚摸着琴弦的手顿时收了回来,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声音亦尖锐了起来。
“代掌,你也说本宫是代掌!从始至终,本宫终究只是一个代字!”
春华与秋吟是陪着嘉贵妃一同进宫的,自然知道她心中一直介怀的是什么。
心知此时只会越说越错,便不敢再多言,只将身体伏得更低了些,举着那把凤颈琵琶的手微微颤抖。
嘉贵妃本就不是与她一个小小宫女置气,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憋闷。
此刻室内静下来,她又盯着那琵琶沉默了片刻才冷静下来,从春华手中拿过那把琵琶,抱在怀中轻轻的拨动。
而那琵琶的琴头上,赫然刻着一个小小的“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