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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有事务缠身,侄儿与桑桑怎敢劳烦皇叔?”

“不麻烦。”君鹤鸣像是听不出君泽宸婉拒的话,直勾勾地盯着靠在君泽宸怀里的槐桑。

“那些繁琐之事已经办完了,我正要趁此机会,好好游玩一下,以缓解公事之劳。”

“永乐不想与我一同游船吗。”

“桑桑没有这个意思!”槐桑簇起秀眉瞪了君鹤鸣一眼,眼尾泛着盈盈的水色,他怎得总是打趣她?讨厌!

“可是……”

“那便如此说定了。”君鹤鸣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抬眸轻瞥了君泽宸一眼,站起身打断他的话。

“明日巳时,我来这里接永乐。”

——

黄梨木小杨花梳妆台,正中镶着团扇大小的西洋镜,照物纤毫毕现。

镜中人眉眼如画,姿容艳绝,仿佛精心养在温室里的一株含苞待放的牡丹,又如九天之上的神女遥不可及,只有上下起伏的胸膛显出点凡人气儿。

秋瑾为槐桑插上云脚珍珠卷须簪,又戴上一对碧玉藤花耳环,低声轻唤昏昏欲睡的槐桑,“公主殿下快清醒清醒,寿王殿下在门外等着您呢!”

“若是让寿王殿下等急了可就不好了。”

槐桑一惊,直起身子,轻轻摇了摇头试图赶跑瞌睡虫。

髻上的珠子晃出一片琉璃剪影,看得秋瑾胆战心惊,“公主殿下可小心着点,别晃昏了头。”

“嗯……带本宫去见寿王吧。”槐桑又发了一会儿呆,待到昏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便扶着秋瑾的手缓缓起身。

君鹤鸣站在厅外打量着富丽堂皇的房间,上好的朱漆家具,落地罩挂着油绿色的杭绸帐子,甜白瓷的细柳花觚,临窗的紫檀木柜旁还放着插着玉兰花的汝窑梅瓶。

只是逢夏遇冬小住一阵的地儿,也装点的如此豪华奢侈。

他这皇兄与皇姊,还有姊婿也是真够宠永乐的……君鹤鸣正想着要不要提点一下槐桑,切忌恃宠而骄,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愈走愈近。

窗外艳阳被浓密的柳树枝叶遮掩,但光线依然明亮,映照得槐桑的小脸莹白通透,世间最美的玉也比不过这张美人面,君鹤鸣目色沉沉,深邃的眸子像锁定住猎物的胡狼。

槐桑身着藕丝琵琶衿上裳,下身配蝶戏水仙裙,微微扬起那雪白的小脸,昂首挺胸地从次间出来,愈发像个骄傲的小凤凰,“皇叔等急了吗?”

……也罢,皇姊就这一个女儿,宠着点也无妨。

“并未等多久。”君鹤鸣收好失神的情绪,敛了敛眸,“既然永乐收拾好了,那便出发吧。”

“太子哥哥不和我们一起吗?”槐桑没看到君泽宸的身影有些奇怪,不是太子哥哥先提出游船的吗?怎得今日又不见人影?

“皇兄找他有事,恐怕今日不能与我们一起了。”君鹤鸣垂眸看着槐桑,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诶?好吧……”槐桑鼓了鼓雪白的脸颊,阿耶也真是的!

“永乐看起来……似乎并不想与我一道?”君鹤鸣看着叹气的槐桑挑挑眉,幽深的眸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意味。

“桑桑没有这个意思!”槐桑抬头,正对上君鹤鸣带着笑意的眼底,知晓他又是在逗自己,于是不高兴地睥了他一眼,“皇叔总是打趣桑桑!”

真讨厌!

“我不说便是了。”君鹤鸣欠身作揖,“我若再说……便承诺永乐一个愿望。”

“真的?”槐桑的小脸带着明晃晃的不相信的表情。

“当然,我从不说谎。”君鹤鸣微微俯身,和槐桑的视线齐平,凌厉深沉的凤眸里带着笑意,“任何愿望都可以。”

“拉钩!”槐桑伸出小拇指,“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君鹤鸣好笑地伸手勾住槐桑小小的手指,干燥修长的大手和白皙泛粉的小手相缠,像是交颈的天鹅,“这又是桑桑从话本上学来的话?”

沉浸在一定要抓住君鹤鸣的把柄的槐桑点点头,压根没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何时变成了亲昵的桑桑,而不再是官方含蓄的永乐。

——

两年一度的千食舫比赛今年选在波澜壮阔的仙音江上举行,碧绿的江面上反射着如绢的水晶似的波光,一条白丝带似的河水蜷曲在绿色的草原上,纵横交错,流水潺潺。

吸引着各地对美食、山水有所研究的文人雅客前来参观游玩。

槐桑是第一次在涓流不息的江上参观这样热闹的场景,各位船舫主都相聚来到仙音江上。

形状各异、装饰不同的各艘船只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只翱翔的仙鹤,极尽豪华。

“小心些。”君鹤鸣侧身挡住了又一个试图靠近槐桑的翩翩公子,冷漠凌厉的眸子瞥了那男子一眼,无端让他周身生出些寒意,抖了抖身子离槐桑远了一点。

……怎得如此沾花惹草。

君鹤鸣垂头看着双眼亮晶晶的槐桑,锦衣玉食娇养在皇宫中的名贵小雀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

长发轻轻地披散在肩头,微风拂过,轻柔的发丝随风舞动,脸庞明媚而细腻,肌肤赛雪,眉眼娇艳,端得一副惹人生怜的模样。

周围来来往往的公子小姐都装作不经意地像这边看,他们周围默默地聚集了一大片人群。

……也罢,她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开心最重要,反正他能护住她。

“前边有家一品河,味道很是不错,桑桑要去尝一下吗。”

“要!”君鹤鸣护着槐桑上了船,顺着水流往前行了几里,船夫轻抵船桨,缓缓停在了一艘三层竹楼的轻舟前。

“欢迎光临!二位里面请!”槐桑和君鹤鸣刚踏上轻舟,店小二便热情地迎上来。

“三楼无忧居。”君鹤鸣熟练地开口,店小二闻言更热情了,“诶”了一声,弯着腰迎着他们上楼。

“二位吃些什么?”店小二拉下肩上搭着的抹布,不停地抹着蹭得光明锃亮的桌子,嘴里的话不停,“我们一品河的招牌菜是羊四软。”

“肉菜有羊蹄笋、酒蒸羊、笋鸡鹅、炒鸡蕈、洒蒸鸡、鸡元鱼、五味杏酪鹅、闲笋蒸鹅、酿黄雀、熬野味。”

“素菜有辣脚子姜、梅子姜、辣瓜、藕鮓、冬瓜蚱、笋蚱、茭白蚱、槽黄芽、蜜渍豆腐、豆腐羹。”

“主食有玉井饭、二红饭、薏仁粥、黑豆粥、重阳糕、拍花糕、糖蜜糕、常熟糍糕、菱粽、九子粽、里蒸粽。”

“甜点有糖蒸酥酪、桂花糕、如意糕、梅花香饼、七巧点心、茯苓糕、荷花酥、云片糕、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牡丹糕、枣花酥。”

槐桑被小二一连串的报菜名弄得头昏眼花,一个都没听清。

君鹤鸣却漫不经心地抬起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桌面,“肉菜要羊四软、五味杏酪鹅与熬野味,素菜要藕鮓与蜜渍豆腐。”

“主食要玉井饭与九子粽,甜点就来梅花香饼、茯苓糕、与桂花糖蒸新栗粉糕。”

“桑桑要吃荷花酥!”如今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新鲜的荷花花瓣制成的荷花酥香气扑鼻,最是清新可口。

“那便再加个荷花酥。”君鹤鸣合上菜单,打发店小二下去。

槐桑坐在雕木梨花椅上晃着小脚,优哉游哉地望着窗外的江景,不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上齐了。

君鹤鸣骨节分明的大手执起公筷,夹起一筷子羊身上最细嫩的肉放到槐桑面前的盘中,“吃吧。”

吃饱喝足微打饱嗝的槐桑瘫坐在木椅上,君鹤鸣执起雪青色如意纹手帕擦拭着槐桑吃得油乎乎的嘴角,“怎得吃得像小花猫一样。”

槐桑刚要反驳,便被窗外嘈杂热闹的擂鼓助威声吸引,她扶开君鹤鸣的手,起身来到窗边,“外边为何敲起擂鼓了?”

“应该是厨王争霸赛要开始了,先敲击擂鼓、明罗鞭炮振奋一下士气。”君鹤鸣大手覆在槐桑的腰际,防止她一个不甚掉下去。

“这个位置是观看比赛最佳的位置。”所以他才带她来这儿品尝美食,外加赏景观赛。

君鹤鸣侧头看着好奇的槐桑,他就知道她会喜欢的……果然如此,不枉他……

“二位吃的可还好?”一道轻佻带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槐桑闻言回头,就看到一位白袍锦靴的美男子。

那男子生得一双桃花眼,眉眼狭长,眼尾微翘,嘴角带着放肆随意的笑,漫不经心地倚在门框旁,自带一股风流倜傥。

“你来作甚?”君鹤鸣眉头一皱,眼底带着被打扰的不满。

“我来拜访一下好友,顺便……”男人轻合手上的泥金真丝绡麋竹扇,狭长的桃花眼看向槐桑,“来拜见一下永乐公主。”

“你认识本宫?”槐桑眨眨眼睛,好奇地看向风流不羁的男子。

“自然,永乐公主的名讳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尤其是……永乐公主可是第一位惹得我们寿王殿下失态的人呢。”

“云泽!”君鹤鸣厉喝一声,眼底带着威胁,郝云泽见状举手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不说了。”

“鄙人郝云泽,拜见永乐公主。” 郝云泽两手在胸前合抱,头向前微俯,额触双手,恭敬地做了个拜礼。

“免礼。”槐桑水汪汪的眼睛滴流流地转着,打量着郝云泽。

皇宫里的人都克己守礼,死板教条,她从未遇见过像郝云泽这样潇洒不羁的人,一时好奇极了。

“他没什么好看的。”君鹤鸣注意到槐桑一直看着郝云泽,而郝云泽还大大方方地回视着,任由槐桑打量,甚至翩翩地换了个更加妖娆的姿势。

君鹤鸣脸色微黑,强势地揽住槐桑的肩膀,把她转了个圈,“桑桑不是好奇厨王争霸赛吗?已经开始了,桑桑不看看吗?”

比起郝云泽,槐桑还是对厨王争霸赛更感兴趣,于是便顺着君鹤鸣的方向走到窗台,趴在梨木窗檐向外看。

郝云泽看到君鹤鸣满是占有欲的动作挑挑眉,嘴角的笑意加深,向他眨了眨眼睛,结果被君鹤鸣无视了。

啧,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幼稚。

郝云泽难得见到君鹤鸣捻酸吃醋的一面,挑事的心蠢蠢欲动,摇着扇子上前,挤到两人中间。

“厨王争霸赛的规则是:舫主可以向其他舫主发起挑战,挑战成功便可提升自己的排名,排名前四的舫主可以进入最终回合,夺冠的舫主,便会荣获今年的厨王头衔。”

“鄙人有幸被邀请,成为今年的评委。”郝云泽扭头冲槐桑笑得花枝乱颤,“永乐公主想和鄙人一起到评委席上近距离看比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