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如裳学着人喝醉的样子，摇摇晃晃走了两步说：“他半夜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手里就拿着这个。我初来此地，见他虽然年纪小但好像修为高过我，就没敢驱赶他，哄了他小半宿他睡了，我也睡了。等到第二天醒来，他……”
炼如裳指洞口说：“他就不见了，或是走了，但这壶东西留了下来，我怕他还要就一直收在里头，等他来取。”
“好个仰望……呸呸呸！这糟心名字！！！”小白说罢还呸了几下，这才拍着大腿继续怒道：“好个小貂，从哪弄了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也不跟我说上一声！这个山里头还有我没我了！！”
“别这个山里头有你没你了？这个山头是我的。”方准说着，冲小白伸手要壶。
小白不给，身体都侧过去了，要以身护壶的样子。
方准摇摇头，叹气劝他：“小白啊，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吗？这山头，有我一天，就有你一天。大神大妖有什么好的？我在慈航山做了两千五百年的山神，到这里又是五百年，就没见过几个三千岁以上的大妖能有好结果的。”
“三千岁以上的大妖是没有好结果，但你们神官里头可都是大山神大城隍日子好过啊。”小白反驳道。
炼如裳当即看向方准，觉得小白话说得这样直白，方准一定会生气。
方准没有生气，憨厚的庄稼人脸上甚至露出了十分憨厚，跟大人看小孩一般的笑容，摇摇头道：“也是你一直在此山中，没出去过才这样说。平常来看，我们为神官的，的确是位子越高日子越好过。”
笑了笑，方准道：“起码大神官，不像我这般天天拿着个名录册，今天管老虎打架，明天管山鸡嫁女。但你不知道，那是平安日子里大神官好过。”
哇！
炼如裳禁不住心头一惊，这方准还真是不能小觑啊，他知道一千六百年前的神官大战啊！
果然，方准下一句便是说：“你可不知乱世之中，人沦丧妖界乱，神官界更是大战，血战。而这种时候，反倒就没有我们这些小神官什么事了。都是大神官在刀刀见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你的意思？”小白看样子是真没出去过，抱着酒壶惊讶问方准：“一千六百年前的神官大战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呢？”方准叹息笑道：“八级以上的神官几乎九成都换了。慈航山也是那年换了大山神啊。”
“真的？”小白问。
方准点头：“真的。”
说罢，他再次伸手找小白要酒壶，小白本还是不想给的，但两人互看了几眼，小白服软最后还是把酒壶给了他。
方准得了酒壶，打开，嗅了下里头，皱眉讲：“这东西应该的确能长人修为，但怎么闻着一股腥味呢？”
“腥味的话，搞不好是吸收了太多天地之精华。”小白讲。
炼如裳差一点没笑出来，而下一秒她就真的不能笑了。因为方准把那壶东西递给她说：“这种东西还是你吃了吧。”
炼如裳……
“你太弱了，”方准将壶塞给炼如裳道：“长一点修为也是好的。至于你……”
他看向小白又是叹气，道：“我每年到手的神力也不会太多，全都用来买丹药控制你的修为。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呢？回头你真的修到了三千岁，名录就不能放在我这里，要上报到琴岭君那去了。那时候……”
炼如裳一下就懂了。
这狐妖小白看似修为两千八百岁，实际年龄可能已经超过三千岁了。是方准这几百年来，一直用什么方法控制住了他的修为，让他年纪虽长，体内修为不要长，将他的修为一直定格在了两千八百岁。
而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前说了基层神官，要么管人，要么管妖，都是要有名录的。那一块地上，十个土地山神，分成十块管了，他们上头的山神管什么呢？
管这些小神官和大人物呗！
凡是小神官办不了的案子，他来办。凡是重要到特别的人，和修行上了一定程度的妖，也都会直接脱离小神官的名录，去大神官的名录上，归他管啊。
看样子，这狐妖小白一旦修为上了三千岁，方准便要将他直接报给琴岭大山神，琴岭君去管。
而介时……
方准的话只说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小白直接给说了。
“我明白，只要报到了他那里，即便没有作奸犯科，也是有没有罪天知道啊，呵呵呵……”小白玩笑一般说，摇晃着手里攥着的一条衣襟。
闻言，方准忽然看了炼如裳一眼，便拉着小白往洞口走，边走边说：“也在这蘑菇太久了，走吧，还有好几户要去看呢。”
“哎呀……看什么看？山里几个蠢妖怪。”小白口里这么说，人却跟着方准出了洞，往别处去了。
炼如裳见他们走了，放下心来，回头看一眼她的归元篓，果然下一秒那篓子就抖了起来。也不知待在里头的感觉如何，应该是不会太好，她想着往篓子方向走了一步，却又止住了，转身去了洞边她存食物的墙边摆弄食物去了。
也就在她干活的时候，忽然一阵风来，小白不知怎么滑入了洞中，惊到了炼如裳，他笑笑都给她一朵花，道：“刚巧瞧见了便带回来给你。”
说罢，他一滑又滑到了归元篓边，弯腰拾起篓子，他闭了一只眼睛往里瞧，瞧了一会说：“放了什么啊？圆咕隆咚的。”
圆咕隆咚，那是王蟒的头啊。
炼如裳只觉背后一滴冷汗，顺着她的脊梁，慢慢往下，而她脸上还不能有任何表情。小白说着话，又调皮地看她一眼，而后就猛地摇动起她的归元篓来。
炼如裳根本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便见好几快东西从篓子里给晃悠了出来。
这下真是完了，五千岁大妖现世！！！
“哎呀呀，什么啊！”
没想到会听到小白惊恐又厌恶的惨叫声，炼如裳原本都不敢看他晃出什么东西来了，闻声赶紧去看，看到地上三块好像发霉了，黑不黑红不红的东西，说干好像又是软的，说软好像又是干的玩意，不知道是啥，但就是看着很恶心的样子。
“这是什么啊！这是？”小白也给恶心到了，篓子都一把扔了，捂鼻指地上的东西问炼如裳。
炼如裳也实在瞧不出那东西是什么，但看着不像植物，像肉，便敷衍道：“我也不知道，好久没用这个篓子了，最后一次用它好像是装了路上捡来的肠子什么的吧？”
“哎呀，你们这些小妖可真恶心！”骂了一句，小白拼命擦着手走了。
他这次应该是真走了，不过炼如裳一贯谨慎，于是又如上次一样假意收拾食材，弄了好一会，这才去把归元篓边唤人道：“你们出来吧。”
“哦。”里头的人应了一声，随后闪亮登场，紫竹还是那个紫竹，但阿头看着有些翻白眼还吐舌头的样子，也不知怎么了？
“他这是怎么了？”炼如裳问。
紫竹莫名地凶狠瞪了她一眼，讲：“方才那个狐狸精伸眼睛进来看，还把筐倒过来晃，我差一点就暴露了！！！还好我尽力攀爬在篓子边上这才没给看到，但是阿头在篓子底给他看到了，他再一晃篓子，没东西掉下来，我怕他会要怀疑，所以……”
“所以什么？”炼如裳有种预感，答案是她不想要的。
“所以……”紫竹把阿头抬起来了一些给她看，讲：“所以我把他脑子从脖子下头抠出来，扔出去了。”
……
那黑不黑，红不红，干不干，湿不湿，像肉的东西，原来……
是王蟒腌渍百年的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