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猛然一沉,白尘然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顿时昏厥了过去。
在倒下之际,白尘然听到一道叹息,熟悉的声音接踵而至。
“牛娃儿,我的傻徒弟,你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声音越来越小,如泥潭深处传来,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是戏尘子!
不理解何为白尘然要拯救语年,还用极大的代价让她走上正途。
戏尘子一个闪身来到他面前,见他面靥灰白的模样,他嘴角勾起,挽了挽宽大的戏袍手袖,红色瞳孔带着不明的笑意。
他径直看向语年。
此刻她的状态很奇妙,柔和的光晕包裹着她,就像是在胎水中。
一个半大的小女孩紧闭双眼,她蜷缩着身子躺在柔光里。
同时,还有一道戏道之源在她的眉心,像是一竖红莲。
周围魂体升天,似乎得到了解脱。
在戏尘子看来,是白尘然动用了[戏道本命法],发动[假]替换[真],改变了[真]的状态,让原本的[假]真成为了事实。
与此同时,他也遭到了反噬,处理不好,语年还会回归到以前状态,他也会直接身死。
不,他应该死了!
再次看向白尘然,他目光闪烁。
“我的七徒弟还真是蠢,妄想改变一个人的道途,哼!”他喉咙发出嘲笑。
“不过这也太好运了,这都没死?!罢了罢了,谁让我是个做师父的。”
……
天空乌云遍布,芦苇猛烈摇曳。
等白尘然再次醒来,他感到一片寒冷席卷他的身体,指尖如坠冰窟。
“好痛!”冷汗浸湿了眉毛,脊背上像涂了风油精一样,冰冷骤然炸开!
他支起身子,抚摸着额头,这种痛楚不知道怎么形容,像是无数的针刺盘根在全身,白尘然差点痛地出声。
“牛娃儿,你醒了。”
“告诉我,为何你本该死了,却好端端活了下来,另外,改变一个人身上的道运,以你的道行根本不可能成功!”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像是在质问一般。
白尘然保持着姿势,不知道有没有听他的话。
戏道之源讲究他信则灵。
对于肉身道,戏尘子也疯了,唯有对于此,他是不确定自己信不信的状态。
可这次,他根本不可能信语年会从中“走”了出来,还将她身上的煞气消除殆尽!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戏尘子站在身旁,戏袍轻拂,八角眉下弯,一双红色琥珀紧紧盯着他。
他把声音往下骤然一沉,继续道。
“奇怪,太奇怪了!你敢怎么做的,你还成功了!创造道源,改变道运,牛娃儿,你可真是太令我惊奇了。”
见白尘然没有回答,戏尘子八角眉再度下垂。
他款款来到面前,俯首,通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戏尘子,她怎么样了。”坐在地上,白尘然一手抚摸着头颅,声音有气无力。
“你感应一下你的识海。”
闭上双眼,白尘然脸色一愣,识海里的戏道经骤然翻开。
“哗啦啦!”
它如流水般翻动,身上的红光比之前更耀眼。
它翻到第二页,里面刻画着唢呐的图案,它是白承让炼化的令物,在唢呐里,他感受到生命的波动。
是语年!
他成功了,她踏上了正确的[魂道]道途。
“[召灵术]。”他喃喃低语。
在第二页下方显露几个大字,[令戏二命]!!已成!
术法;[召灵术],能够控制[令物]中魂灵,驱使她做事,奴役魂灵!!
乍然!
脑海响起轰鸣,似海面惊涛拍岸!
令戏二命得到的术法,它的作用在脑中炸开,召灵术不仅唤出待在里面的语年。
还能短暂引出尸体上的灵魂,这算是个小术法。
戏尘子背过身去,高耸的芦苇划过他的戏袍。
白尘然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也不在意般,他淡淡道:“牛娃儿,你好自为之吧,为师有事,就不待在你身边了。”
他回眸一看:“以后你的路你自己走,接下来你自己闯荡,没有令戏六命我奉劝你不要去太仙岭。”
太仙岭,白尘然脸色一愣。
戏尘子似在道别,脑海里闪过身着麻衣的少女,那是李娜,自己还得要见这现实里的熟人,她还在太仙岭。
“为什么?”他开口问道:“为什么令戏六命才能回去?”
“嘿嘿。”戏尘子咧嘴一笑,目光阴鸷道:“因为你是我戏尘子的徒弟啊。”
白尘然眉头一挑。
戏道,以骗为生,用骗来创造术法,拥有无限可能,但它也有个极大的缺陷,那就是容易得罪人。
白尘然眉头蹙起,他内心划过一个猜想:“你在太仙岭有仇人?”
戏尘子摆了摆手。
“没有?”
“没有。”他淡淡答道。
在白尘然心底一松时,戏尘子却开口补了一句:
“没有仇人,但他们都看我不顺眼,因为我年轻时每个都耍了一遍,我罪不至死,他们不至于杀我,所以应该不是仇人。”
“不过…他们都想找回场子!”戏尘子冷哼一声。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得罪他们的是你,不是我白尘然。”
“嘿嘿,你说的是,但他们会让手底下的弟子找你麻烦,七宝儿,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转过身去,走时还不忘叮嘱:
“看到你还能说这么多话,你还是有力气的,你还记得你立下的誓言吗?你在李国到处走走吧,看看凡人。”
“滚滚滚!!”白尘然拂了下衣袖。
“嘿嘿嘿。”他带着怪笑,最后看了白尘然一眼,身影又不知去了哪里。
“仙人老爷!”一声高呼从远处传来,是大黑山。
“我在这。”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还好他就在岸边,不然大黑山估计不会这么快找到他。
他一看到白尘然,脸色一变,惨白的脸映入眼帘,额头的发梢紧紧贴着皮肤,嘴唇发白,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仙人这种惨状。
他当即要过来扶起白尘然,可白尘然不愿意,伸手示意不用帮忙。
‘小荟,小荟!’他在脑海里呼唤着腹中黑荟肉。
‘爹,我感觉到你的心脏跳的好快,爹你没事吧?’小荟语气担忧。
‘爹的确有事,你看能不能帮个忙,你先控制我的身体,爹动不了。’
‘嗯,好的,爹。’
黑荟肉在腹中不断蠕动,她在尝试控制这具身体,白尘然感觉到身体渐渐动了起来。
当初不打算将它取出,没想到,无意中的举动在此刻起到了作用。
‘白尘然’站起身,他挽着衣袖,目光看向大黑山,此刻躯体的控制人是小荟,白尘然则在脑海里下达指令。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两个人共用一具身体,小荟很听话,身体各方面用起来很协调。
看着大黑山,白尘然脸色平静,尽量收起苍白脸庞。
“妖邪已诛,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黑水河了。”
“仙人,您的身体?”比起妖邪,他更担心白尘然的身体状况。
“我很好,我还能动。”他举了举手臂,向他示意。
“先不说这个,你试着在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被抓走的人。”
“好。”
大黑山点头,正要去找。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芦苇摇曳,像是一只兔子从里面快速跑过,大片的芦苇向下压。
“有人?!”
白尘然心中一突,在这里近大半个月 ,还有黑水村以外的人。
而且不止一个?
白尘然脑子快速思考。
黑水村也没有听说附近有村庄,而且这里也不是路,他们是谁,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大黑山也停下身子,注视着那里。
芦苇里的人注意到这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道粗犷的声音传入耳中。
像是在盘问。
“我们乃是李国除邪司的除邪人,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