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长史自然是没有资格。但你也说了,这是龙牙卫的地盘,他们当然就有这个权力。”
来人正是熬了整整一夜,刚刚审完那些敌国探子的吴青云。
他笑了笑,信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袁司马不要那么激动,兴许我说一个名字,您就不会这么冲动了。汪明劲汪掌柜,您认识吧?”
袁重的眼睛猛然睁大,下一刻重重跌坐在椅背上。
但片刻之后袁重便调整了过来,眼眸中也重新有了光采,他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强硬道:“什么汪掌柜王掌柜的,我一概不认识,吴长史,你不要以为你随便编个名字便可以冤屈我。”
“嗯。”吴青云点了点头:“那个汪掌柜也是这么说的,死死地咬住说他不认识你。所以呢,如今已经不是我审他了,已经被龙牙卫接手了。袁司马,龙牙卫的手段你应当是有所耳闻吧?你猜他能撑多久?”
袁重闭口不言。
“袁司马,沉默不过是一种逃避的手段。你可以看到,这儿只有你我二人,连个记录的人都没有,所以你今日对我所说的话,都不会成为你的罪证,我只是想和你简单地聊一点真心话而已。”
“真心话就是,要不是你这个混蛋,今日本司马根本就不会坐在这。”袁重咬牙切齿。
“不不不。”吴青云连连摇头:“袁司马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在我之前,龙牙卫早就盯上你了。就算没有我插手,龙牙卫抓你,也就是这一个月以内的事。”
“怎么会?”袁重看起来有些惊愕。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袁司马。我实在不能理解,你是大玄人,为何要做这出卖家国,令人不耻的勾当?”
“为什么?为了所谓的公正,为了我能有个光明的前程!”袁重冷笑道:“曾经我以为,我认真读书,勤习兵法,日日练武,便能改变我和我家的命运,可真当我考上了武举人以后才发现,在官场上没有关系和靠山,走仕途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我是解元中举,真真正正靠自己拼出来的榜首,可中举以后他们让我去干什么?居然让我去一个能半月不见人踪的荒郊野岭守粮仓。”
“更可气的是,明明我才是粮仓镇守,结果他们却在我眼皮子底下玩那套陈粮换新粮,中饱私囊的花活,根本就是视我为无物,我也根本无力阻止。我不甘心,我得想个办法改变这一切。”
“所以你就投靠了敌国。”吴青云目光阴沉。
“是!我给他们需要的情报,他们能给我晋升所需要的一切,金银,门路,能将我从山野中调回去,能帮我击败那些家世比我好,但才能根本远不如我的同窗。现在,你明白了吧?”
“我理解你的处境,但不能接受你的做法。你。”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进来。”
一名身穿黑色袍服的龙牙卫走了进来,在吴青云身边耳语起来,袁重努力竖起耳朵,却还是没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片刻后,吴青云摆了摆手,龙牙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袁司马,这么好奇?”
袁重冷哼一声:“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那我就满足你。古玩店的伙计已经扛不住,先撂了,承认他们是占南国乌衣堂的密探,古玩店便是他们林州城老街的据点。他们曾在古玩店中多次见过你,但确实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看来我们只有等一等那位店主的供词了。”
吴青云显然信心满满。
袁重踌躇了很久以后,还是开口了,只是语气中的怅然若失怎么都遮掩不住。
“我已经很小心了,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人算不如天算啊。说说吧,想从我这知道些什么?”
“你是很小心,每次都不直接去古玩店,而是去与古玩店一墙之隔的花鸟店,让人误以为你是醉心于花鸟虫鱼之中。实际上很少有人知道,这花鸟店的后门便直通古玩店的一道侧门,你每次去了花鸟店,挑选完要买的货后,总会从店中借道。”
“这是个聪明的做法,龙牙卫花了很长时间才小心地甄别出了你真正接头的对象,你还差点连累了那位无辜的花鸟店主,他怎么能想到,就因为给堂堂的州司马借了条路,就进了龙牙卫的大狱。”
袁重沉默了一会道:“是我对不住他。”
“好了,不兜圈子了。具体你究竟是如何通敌卖国的,持续了多久,你在占南的上峰是谁?你们在林州城还有多少处秘密据点和人手,这是一会儿你要给龙牙卫交代清楚的问题。而我只负责撬开你的嘴,然后问我应该知道的问题。”
“你是想知道关于刘松之死吧?”
“没错。”
袁重盯着吴青云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你不会怀疑是我做的吧?”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袁重一口否认:“真是荒唐,你怎么想的?居然怀疑到我头上了?”
“那就请袁司马说说,刘松遇害那天夜里,你深夜才归府,先前是去了哪,做过些什么?”
“原来是查到这上头了。吴大人还真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啊。”袁重叹了口气:“没错,那天夜里我的确去过刘松府上。”
“去干什么?”
“还能去干什么,去和刘松讨论讨论我们那见不得光的买卖呗。”
“讨论的时候起了争执?你动手了?”
“是。”
“我曾问询过刘松的夫人,据她说,刘松生前曾因为军供货物为次品之事与人发生过激烈的争吵,那人是你吗?”
“是我,但不是那一夜的事情,那次吵架的时间就有些久远了。”
“这就奇怪了。刘夫人说她不认识与刘松争吵之人是谁,而且那人自那以后再也没来过刘府。可若是你的话,她怎么可能不认得,你也不可能没再去过刘府啊。”
袁重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刘夫人为什么要说谎,但和刘松争吵的,的确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