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听见了听见了,怎么样,人带回来了吗?”吴青云立刻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
“你就放心吧老爷,有我出马肯定是手到擒来,人已经安排在东厢房了。只不过赶路有点急,人有点累了,您若要问话,最好还是等晚一些。”
“无妨。正好我也该去府衙了,此刻也没有空了。你安排他们好好休息,安顿一下,等我从府衙回来,再找他们聊。”
“是,老爷。”
一直到夕阳西斜,暮色渐沉,吴青云才得以回转府中,见到已经等了一天的刘府家眷。
“实在是对不住,老夫人,刘夫人,让两位久等了,今日俗务缠身,实在是脱不开身,二位快请坐。”
刘松目前尚在林州的家眷,除了他的正房夫人,还有他的老母亲,以及一对尚且年幼的儿女。
“老夫人,我听吴锋说,你们迟迟不愿离开林州的原因,便是想等朝廷调查的官员?还有,听说将刘松匆匆下葬,也不是你们的本意?”
吴青云亲自动手,为二人斟茶。
“一点没错。老身是在松儿过世以后,仓促之间从玄都赶到林州的,本来他爹是亲自要来,可大人您也应该知道,我们刘家哪怕在玄都,也多少算是有点脸面,场面上需要应付的事情不少,他爹实在是分身乏术。”
“好在我虽然年岁大了,但腿脚也还算灵便,虽说是女人家,但这些年也算看过见过,有些阅历,所以就由老身前赴林州,誓要为松儿讨回一个公道。”
“至于松儿下葬之事,那的确是我家月娥同意的。”老夫人一只手抓住了身旁刘夫人的手,仿佛要给予她力量。“但她也是没有办法。在我来到林州以前,这里就剩下她孤零零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幼小的孩童,哪里拗得过那帮人的强逼呢?”
“是啊。”刘夫人也在一旁潸然泪下:“当初韩长史,哦,也就是如今林州刺史韩嵩几次三番地来找我,劝我让夫君入土为安,说是天气炎热,如果再不下葬,到时候尸身变腐变臭,让别人难受不说,对夫君他自己也是种亵渎,他不停地劝我,最后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就同意了。”
“刘夫人。”吴青云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事到如今,为了查清事实的真相,更为了还你夫君一个公道,我觉得你应该不能再有所隐瞒。先前你如果尚有什么未言之事,此时应当要说出来了。”
“吴大人,妾身不明白您所说的话。”吴夫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妾身早已经将所知之事都对府衙说过了,并没有什么隐瞒之处。”
“是这样吗?刘夫人不如我直接一些,在您给府衙的证词中,刘大人真可谓干干净净,每日早晨醒了去府衙处理公务,晚间回到家,吃饭沐浴,深夜还在批阅公文,每日的生活一丝不改,皆是如此。你这样的说辞,对于保全刘大人的名声或许是件好事,但对于探破他的命案,却是毫无帮助,反而可能会襄助元凶逃离法网。”
吴青云字字珠玑,说得刘夫人心慌不已,下意识地便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身边的刘老夫人。
老夫人抬了抬手,示意她保持平静,刘老夫人思虑片刻后开口道:“吴大人说得有道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确实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只是人的一生要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您要月娥直接叙述松儿的生平,既很有难度,又很容易扯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去,到时候只能是空耗时光,事倍功半罢了。”
“那不知老夫人有何好的提议?”
“不如这样。吴大人您想知道什么,您来问,月娥来答,老身保证,但凡是她知晓的,必然是知无不言,不会有半点隐瞒,如何?”
吴青云快速思索了一下,很快便同意了:“就如老夫人所言,但如果青云所提问题有冒犯之处,还请刘夫人不要动怒。”
“没问题,吴大人尽管提吧。”老夫人直接替月娥答应了下来。
“第一个问题,青云在接到上任林州的令旨时,曾侧面打听过刘大人的官声,朝廷里有一些传闻,据说是刘大人在任林州期间,是有些许贪墨之举的,不知此事可否为真?”
“当然不是真的。”似乎是没有想到吴青云第一个问题便如此尖锐,刘夫人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否认。
吴青云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月娥的肩膀:“没事的月娥,这不是那帮御史来整顿吏治,吴大人问你,你便说实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要作假。”
“可是。”月娥还是有些迟疑。
“没什么好可是。人死如灯灭,与抓住真凶,为松儿报仇相比,这点身后之名何足道哉。”老夫人斩钉截铁。
“是,儿媳明白了。”刘夫人吞吞吐吐道:“自从嫁入刘家后,我便发现刘松的日子过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奢靡许多,日常花费用度远超同级官员。”
“起先我以为是家中积累丰厚,公婆馈赠才能支撑刘松这般大手大脚,可后来我发现,这些开支基本都来源刘松自己的经商所得,他有一些自己的生意。”
“什么生意?”吴青云追问道。
“什么生意都有,基本都是和他官职相关的。比如他之前当合浦县令的时候,那里背靠深山,他就找了一些商人合作,去山里利用威势强行压价收取山民的野山参等珍贵药材,再倒手高价转卖出去。在永州当长史的时候,因为那里水系发达,运河途径,他就做了一些漕运生意。再后来刘松他还在江南当过一段时间的织造使,就做的是布染的生意了。”
“那他来到林州以后呢?做的又是什么买卖?”
“他,他。”
提到林州,刚刚还畅所欲言的刘夫人却突然顿住了,仿佛极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