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县医院,注定不平静。
又或者说,医院这个地方,从来都不平静。
它充斥着比寺庙还要虔诚的祷告。
今夜,只是无数个夜晚中循环的一个。
不管躺在手术室里的人身份如何,外面的人即便再权势滔天,也只能够祷告、祈愿……
求里面的人,能够保住一条命。
手术过程相当的漫长。
要处理伤口,要小心翼翼的取出军刀,要‘修补’江凡肚子里被军刀绞碎的地方,要检查江凡身体内部是否有衰竭的器官……
晚上十点多,付婧婧和曾姳两人终于是赶到县医院。
一下车,付婧婧就冲刺了下去。
曾姳也赶紧跟了上去。
紧随其后的,是另一辆车,刘玥绮从车上下来,默默跟着两人上楼。
从村里到县医院,付婧婧眼泪就没有停过,好像怎么都流不干一样。
她也知道哭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在曾姳的带领下,几人总算是来到手术室外面。
付婧婧之所以会知道,那是因为当时付从荣想要联系唐孟,让他去救江凡,他自己并没有唐孟的联系方式,就只能转头找付婧婧。
而她当然也有知情权,有可能这就是江凡的最后一个夜晚,她该来看看的。
国人对于最后一面这几个字看得很重。
看了那一眼,好像就能够将遗憾弥补一样。
“婧婧。”
看到付婧婧的刹那,许曼立马就站起身来,看到付婧婧的那副破碎模样,她这个当妈的那本就微红的眼睛更加的红了。
“妈,江凡他……”
“还在手术,别着急,给他做手术的都是县里最好的医生了。”
付婧婧看着那一盏亮起的红灯,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曾姳眼疾手快,赶紧把她搀扶住。
“先坐会儿。”
曾姳在进县城的时候,就已经收敛好了情绪,虽然还是能够看得出她哭过,但是至少,在付从荣两口子面前不会显得太过于奇怪。
付婧婧坐在了付从荣和许曼中间,两人都紧紧握住她的手,他们心里都清楚,付婧婧才是最难过的那个。
曾姳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手术室。
“怎么样了?”
唐孟看着刘玥绮,微微摇了摇头。
刘玥绮上前挽住唐孟的手臂,给予他些许的安慰。
作为妻子,她怎会看不出唐孟的情绪有多么的低落?
她深知唐孟在自责,他是跟着江凡一起来的,结果……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那盏红灯结束时, 手术室里传出的好消息。
他们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
“刘姨,你帮我准备些器械……”
站定大概有五分钟之后,曾姳觉得她不能再这样子等下去。
她叫来了在手术门口等着一个护士,吩咐她准备一些东西。
今晚能够站在这里,即便只是在手术室外站着的,那也都是院里面的老资格,曾姳基本都认识。
那位被曾姳称做刘姨的护士并没有过多的犹豫,也没有询问备来干嘛,当即就去准备了。
手术室外的人在等待,更多的人就在这层楼的会议室里面看着手术室内的手术具体情况。
曾姳又找了一人询问了一下情况,然后径直走向了那间会议室。
她沉稳的将那扇门推开,映入眼帘的大屏幕上,是一团血肉,那是江凡的腹部。
看到这一幕,曾姳的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
听到开门声,会议室里一众人回过头来看向门口。
“小姳?你怎么来了?”老院长有些诧异。
曾姳走进会议室,“我看看江凡的诊断报告。”
诊断报告人手一份,有人递给了曾姳一份。
在快速的看过之后,曾姳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在县医院,这样的例子,大概是要死的。
就算保住一口气,要么醒不来,要么脑子因为失血过多,长时间缺氧,最后变成痴呆。
一想到这个,曾姳就浑身汗毛倒立。
她绝对不允许江凡变成这样。
“院长,我要参与江凡的手术。”
“可是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
“小姳,这不是开玩笑,江先生的情况现在很不好,我们已经联系市里的医生下来了。”
“对,你要是真的担心,可以和我们一起在这里看看情况。”
“……”
当即便有人劝阻曾姳。
在座的人都知道江凡的重要性。
光是付婧婧对象这个身份就足够他们绝对重视了。
没看到付从荣两口子就坐在手术室外的吗?
更别说江凡的养元多,那可是利民的大好事,要是江凡没了,那一切就都没了。
可以说,江凡是他们近年来接诊过的最为重要的病人。
这是一个县城的希望。
虽然都知道曾姳跟着江凡在村里面学习,但他们并不认为年纪轻轻的曾姳能够担此重任。
“院长,我能救他!”
曾姳的语气笃定无比。
“姳姳……”
忽然,老院长想到曾姳跟着江凡也有好几个月了,江凡自己所遇到的这种情况,如果换作是江凡他自己来的话,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江凡。
而要说谁真的妥善能够处理江凡的情况。
那不就是眼前跟着江凡好几月的曾姳?
“有把握吗?”
“有!”
其实,她只能尽力而为。
“好,快去做术前准备!”
老院长亲自带着曾姳去做准备,再派人去手术室那边说明情况。
而在换衣服、洗手期间的曾姳,脑海中一直在模拟着江凡的情况具体应该怎么做。
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因为在救护车抵达之前失血过多,血压下降,导致有器官衰竭,以及大脑中可能会出现的损伤。
只要把这两点处理好,他身上的伤,就不足为惧。
曾姳抬举双手在身前,深呼吸上一口,迈步进了手术室内。
手术室里有十几号人,都是为江凡一人而转动的。
几个小时过去,江凡现在的情况又有所变化。
身上的那些不算严重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当。
最严重的两处是横在胸前的那道长刀口以及被搅烂的肚子。
肠子已经被接上,但是那一摊碎肉只能进行切除。
看着心爱的人成了这副模样,曾姳闭上了眼睛。
但很快,她又迅速睁开。
“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