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年世兰用过早膳,打发小林子去禀了乌拉那拉氏,说主子爷恩赐今日她回娘家一趟。
乌拉那拉氏也刚用过早膳,正在与秋眉看着自己要回娘家送贺礼的单子。
单子上有一架焦尾琴,乌拉那拉氏看了半晌。
给一个在战场上刀光剑影的将军送琴,这是什么说法。
秋眉建议将这琴划掉。
“主子,这...恕奴婢多嘴,这琴看着...与大将军不太相符吧?”
乌拉那拉氏将单子放在桌子上,又盯着单子上的字看了片刻。
“无妨。这单子是主子爷让送的,就按这个单子准备吧。”
小林子到杏芙院来禀事的时候,低着头,躬着身子。
“奴才给福晋主子请安。”
乌拉那拉氏已听江福海来报过了,主子爷一早让人套了车,说要陪侧福晋回娘家一趟。
现下年世兰又打发自己的贴身太监来禀报一声,无非是给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在府里留点脸面罢了。
否则,主子爷要带谁出去,福晋又能说什么呢。
这王府可是主子爷的。
小林子规规矩矩按流程给乌拉那拉氏报备了,然后躬着身子退出杏芙院,麻溜的回去承恩苑当差。
承恩苑里,可还有一大堆事需要打点呢。
年世兰坐在镜子前梳妆,谷雨打开放在梳妆台上的妆奁认真挑选着首饰。
小满在认真给年世兰挽发,今日她给年世兰挽了中规中矩的旗头发髻。
谷雨挑出一套翡翠镶玉的头面,配以赤金的精巧簪花。
立夏按照年世兰的嘱咐,捧了一套烟霞色织暗纹的旗装站在一侧。
年世兰对着镜子照了照,今日的她看起来明媚又夺目。
回娘家嘛,自是应该让家人看到自己过得好,家人才能放心。
年家昨日得到消息,雍亲王府派了人来说明,今日王爷与侧福晋要过来贺喜。
是以年家人早早就收拾齐备,只等雍亲王携年世兰到府。
年遐龄自年羹尧出征后就回了湖广任上,外放官员除了回京述职,不好长时间留滞京城。
年夫人因身体不好,又兼年龄渐长,不宜劳碌奔波,得以久居京城。
年家此时的当家人,是二少爷年羹尧。
只因大少爷年希尧是个一心扎在书本上的文官,加之年希尧的夫人也是个脾气和缓,无甚城府的女子。
雍亲王府的马车到年府的时候,年夫人早已带了年希尧与年羹尧并家眷在门口等候多时。
因府中姨娘和庶子女是不必见客的,或者说,是没有资格见王爷这般的客的。
所以站在门口的家眷,除了年氏兄弟的夫人,就是年氏兄弟的嫡子女。
虽则雍亲王是自己的妹夫,但到底君臣有别,君的儿子,自然也是君。
即使他只是个亲王,那也是皇家人,万不可怠慢。
王府马车停在年府门前,立时就有小太监搬了踏脚凳过来。
胤禛先在苏培盛搀扶下,下了马车。
接着他又转身站在马车旁,等年世兰从车中伸出手来,一把握了年世兰的手,稳稳的将她扶下来。
年世兰诧异一瞬,她伸手,是等着她的婢女来扶她的啊。
颂芝左手还伤着,她正伸了右手打算去扶侧福晋,却是扑了个空。
颂芝心里也诧异,自家王爷,怎么不似寻常男子那样,在外生怕折了自己的面子。
不过也好,这样自家大小姐就更体面了。
年氏兄弟见胤禛下了马车,又伸手去扶自家小妹,心里已是放心不少。
看来小妹过的不错。
即使每次家书,年世兰都说自己在王府一切都好。
待胤禛与年世兰都站稳了,年夫人方带领家眷跪拜磕头。
胤禛上前一步,先扶了年夫人起身,口说。
“岳母请起,小婿今日乃是作为世兰的夫君陪她回来。岳母这一拜,小婿惶恐。”
随后又一手扶着年希尧,一手搀了年羹尧,嘴里说着。
“二位舅兄请起。都是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礼。”
年家众人皆在胤禛“免礼”声中起身。
胤禛与年世兰在年氏兄弟礼让中来到前厅,众人按品级入座。
胤禛是王爷,自然坐在上首。
年世兰当着胤禛的面,给自己母亲行了礼。
年夫人见已在室内,并不似刚才在府外,便也含笑受了礼。
看着自己的女儿虽是王府妾身,但王爷居然以“小婿”自称。
可见女儿是过得好的。
年希尧与年羹尧的夫人这种时候都是侍立在婆母身后的。
胤禛率先开口,面带笑容。
“本王今日前来,一是贺二舅兄勇立战功,扬我军威。二则,世兰也久未回家,该回来看一看老夫人了。”
年夫人在大儿媳搀扶下起身,对着胤禛点头致礼。
“王爷客气。犬子年羹尧跟着费扬古将军出征,得将军多番指点,才侥幸立了一功,还劳动王爷亲自前来庆贺,老妇人在此深谢王爷。再则,侧福晋自小在家中娇惯,有时举止肆意,老妇人常忧心,万勿冲撞了王爷才好。”
胤禛示意苏培盛扶着年夫人坐下,说道。
“老夫人多虑了。世兰在王府之中,处事皆有分寸,对本王也是尽心尽力,这自是年家将女儿教的好。本王还得谢谢老夫人,舍得割爱,成全本王一片痴心。”
年世兰听胤禛说话,心里真是酸掉了牙。
什么时候起,那个不苟言笑的胤禛,竟如此巧言令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