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朱见济的解释,朱祁钰终于放下心来。
朱见济让文武百官过来迎驾,这的确是一招妙招。
首先,文武百官一起过来,其声势必然浩大无比,这么大的声势,必然会引动京城百姓的关注,效果要远比朝廷发布一张干巴巴的圣旨要好。
这年头的圣旨不像太祖那会儿,文章引经据典,写得繁复无比,文采飞扬,明明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儿,总是要写得花团锦簇,仿佛不这么写,翰林院和中书科就不会写圣旨了一样。
但是,这件事情是要让京城百姓知道的,不是让翰林和中书舍人展示文采的,因此朱见济希望这件事情越快让百姓知道越好,最好不要让其他人转达,百姓自己知道了最好。
百姓知道了自己敢于直面也先,而且还让也先无功而返,这种事情肯定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安抚下京城的人心,人心定了,朱祁钰的皇位自然就安稳了。
其次,这次文武百官过来迎驾,也是逼着他们正式承认朱祁钰这个新皇帝。
虽然最开始他们都默许了朱祁钰继位登基,但是太上皇朱祁镇还活着呢,朝中的大臣要么是宣宗皇帝留给朱祁镇的托孤之臣,要么是朱祁镇在位时候提拔起来的,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们都是朱祁镇的人,内心中恐怕会更贴近朱祁镇一些。
但是今天他们一大群人过来迎驾,就是在向天下人表示,朱祁钰这位新皇帝是朝廷百官全都认可的,否则他们不可能愿意冒着风险过来,毕竟自己那些战死在土木堡的同僚可是刚死没多久的,前车之鉴可是历历在目啊!
尤其是胡濙,他可是朝廷中最支持朱祁镇的那个人。
宣宗皇帝临终之前给朱祁镇留下了托孤五大臣,三杨在朱祁镇亲政之前就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朝了,英国公张辅又战死在土木堡,胡濙是仅剩的唯一一个托孤之臣,他如果能当着京城百姓站出来迎驾,那就是向天下人宣布,他胡濙是支持朱祁钰的,即便他不愿意,又没办法出面辩解,只能默默认下此事。
这对于朱祁钰掌握朝堂也是有很大好处的,至少可以让朱祁镇那些亲信之臣的忠君之心产生混乱,哪怕是有一部分转而投效朱祁钰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
因此,朱祁钰对于自己儿子的这番安排很是满意,即便是冒点风险也无所谓了,更何况现在是什么风险都没有呢。
“好,那朕就在这里等着。”朱祁钰赞许地点点头,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皇上。”于谦顿时就想哭。
你一个皇帝,没事把自己置于这种危险的境地,有这个必要么?
不过既然朱祁钰已经作出了决定,他于谦身为臣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恭敬行了个礼,道:“既然皇上已经决定了,那臣就下去了,也先的大军还在城外没有退去,臣要尽量保证皇上和皇长子殿下安全。”
“好,你下去吧,辛苦于尚书了。”朱祁钰点点头,没有阻拦。
于谦不管怎么说都是总掌城防之人,一直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更何况他不在这里,也免得有人感觉今天这仗是于谦指挥的,虽然今天这场仗的确是于谦指挥的。
朱见济看着于谦不情不愿地离开,等他的身影消失,突然阴阳怪气地对着朱祁钰说道:“父皇,你刚才可有些不地道啊!”
朱祁钰顿时想起来自己把朱见济卖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道:“见济,你不要怪朕,今后王直他们是要经常见朕的,朕和他们把关系闹得太僵了不好。”
“你也知道啊!”朱见济仍旧是那副不开心的表情,继续说道:“不过父皇,你得尽快适应你的身份,你现在不是郕王了,而是大明皇帝,其他人都是臣子,你和王直他们搞好关系有什么用处,若是看他们不爽,等过些日子局势稳了,让他们致仕就好了,没必要太给他们面子。”
朱祁钰点点头,不过仍旧尴尬道:“这局势不是还没有稳下来呢么!”
朱见济无语,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追究下去,于是转移话题道:“父皇,一会儿王直他们过来,儿臣建议你好好观察一下,看看都有谁来了,又有谁没来,没来的人,可以直接丢出京去了。”
“为何?”朱祁钰奇怪问道。
朱见济立刻没好气地反问道:“迎驾之事都不来,这明显是没把你放在眼里,这种人留着他干嘛,还不如直接丢出京师呢,反正福建广东那面那么乱,麓川那里更是缺官,让他们去那里不是挺好的么,也算是废物利用。”
“那万一他们有一些紧急的政务需要处理呢?”朱祁钰继续问道。
朱见济一捂额头,仍旧反问道:“父皇,这种事情就不需要问儿臣了吧?”
“好吧,那朕就自己看着处理了。”朱祁钰笑了笑,没有继续问下去。
其实刚才也是他条件反射,总是想驳倒自己这个儿子,毕竟朱见济现在的表现太过妖孽了,虽然有那个穿越者的解释在,但是他身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总不能一直听自己儿子的,不然谁是父亲谁是儿子啊,自己父亲的尊严何在?
难道真的能无缘无故抽他一顿吗?
这他肯定是舍不得的,朱见济又没有犯错,给自己的提醒都是合情合理的建议,没有藏任何诡异心思,自己抽他干嘛?
当然,这也就是朱祁钰有修养,不会无缘无故地找朱见济的茬,如果他知道后世会有人因为没戴帽子就被人抽一个大耳光,估计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朱见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逃过了不知多少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