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信换了个话题问道：“叔父，侄儿听说郕王世子曾经警告过陛下，此次亲征有危险，您觉得是不是真的？”
“的确是真事儿。”杨洪点头确认道：“前阵子陛下去大同，本官也伴驾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兵部的邝大人和我说过几句，说陛下出发之前，郕王世子曾经溜进早朝，在早朝上当着众人的面提醒过陛下，说这次陛下亲征，会在土木堡遇袭，三大营全军覆没。”
接着苦笑了一声道：“当时我还以为是邝大人在说笑，三大营兵力众多，名将如云，怎会轻易惨败，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三大营居然真的全军覆没了。”
杨信继续道：“那您说，这次的这封旨意会不会也是郕王世子提醒郕王殿下发出来的呢？”
杨洪想了一下说道：“应该也是，否则不会如此及时，朝中诸位大人现在也没有刘青田那种人，哪里能计算到如此地步。”
杨信惊讶道：“那这郕王世子也未免太过妖孽了一些吧。”
杨洪沉默，没有任何表示。
说实话，他也对朱见济的智慧不太理解，在他的记忆中，这位郕王世子好像没出生几年吧，他记得应该是正统十年出生的，那就是说今年也不过五岁。
一个五岁的孩子能算到大明天子亲征会惨败，能算到也先会假传圣旨诈城，这的确是太过妖孽了，即便是开国之后的刘基刘伯温也不可能计算到这种程度，也就是如今民间盛行的那本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可以做到吧。
见自己叔父不说话，杨信突然就感叹了一声道：“若是当年登基的是郕王殿下就好了。”
杨洪皱眉，呵斥道：“信儿，你在胡说什么？”
杨信却没有被他的呵斥吓到，而是继续说道：“叔父以为侄儿说的不对吗？”
“当年若是郕王殿下登基，奸宦王振不会成势，大明也不会有此惨败，更能拥有一位智慧超群的太子，率领大明再次威震天下。”
“别的不说，就是世子殿下能计算到也先的反应，什么时候也先南下提前说一声，咱们的压力也会少上大半了。”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杨洪立刻呵斥道。
大明的天子之位谁来坐，哪里是杨信一个都指挥佥事能参与的，就连他这个宣府总兵都没资格。
“得，我不说了。”见自己叔父真的生气了，杨信连忙闭嘴。
过了一会儿，杨信才试探着问道：“叔父，您说陛下被俘，继位的会不会真是郕王殿下啊？”
杨洪大怒，厉喝一声：“滚！”
杨信连忙起身，头也不回地滚了出去。
自己的问题太过尖锐，把这位叔父惹毛了，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另一边，瓦剌大营中。
跛儿干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也先的中军大帐。
他本就是蒙古人，得到朱祁镇的信任做了御马监太监，负责统领腾骧四卫，护卫朱祁镇左右。
但是，他实际上早已投靠了也先，一直在暗中给也先通风报信，不停留下大军行踪。
也是他提醒王振，大军路过蔚州的时候会踩踏田地，王振身为蔚州人，如此坑害家乡人，以后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王振纳谏，这才临时改了返京路线。
甚至这次土木堡之战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反叛，助虏反攻射内使黎定，大军倒戈，自相蹂践，所以他也得到了也先的信任，派他和朱祁镇的亲信太监喜宁轮流去诈城。
跛儿干走进中军大帐，对着也先行了个蒙古礼节，道：“太师，抱歉，臣失败了。”
也先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问道：“跛儿干，你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只是进城传旨，怎么你弄成了这个样子？”
的确，跛儿干这会儿的样子的确有些惨，走路一瘸一拐的，衣服上全是土，脸上还破了一块，好在这会儿血液已经凝固，伤口不在流血，不然会更惨一些。
跛儿干无奈地摇摇头，回答道：“太师，我没事。”
“就是出城的时候那群汉人使坏，从吊篮中摔了出来，脸磕到石头上了，这才弄成这样的。”
“坐，先坐。”也先礼贤下士，赶忙请这位大功臣坐下歇息。
等跛儿干坐好，喝了碗酒解解渴之后，也先这才问道：“怎么样？宣化城守将怎么说的？是否愿意开城迎驾？”
跛儿干摇摇头，回答道：“太师，宣化的杨洪实在太过顽固了，坚决不肯开城迎驾。”
“他那个侄儿杨信也是一样，就是他让人将我丢出城的。”
“这么说，杨洪是不会打开城门了？”也先坐回自己的位置，确认道。
跛儿干点头，说道：“太师，后面就不要继续诈城了。”
“大明京城已经来了旨意，说皇上在您手里，他传的旨意全都是假的，是您矫诏，各地官员不得相信，只需要严守城池即可。”
也先沉默。
他原本还希望用朱祁镇诈开宣府或者大同呢，结果一个都没成功。
跛儿干见也先沉默，出声道：“太师，要不您就把朱祁镇杀了吧，他的旨意没用，咱们留着他也就没用了。”
也先立刻摇头，语气坚决地说道：“不，不能杀，若是真杀了他，那瓦剌和大明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若是成吉思汗那会儿，我倒是不怕，但是如今我大元是被大明赶回草原的，要真的和大明不死不休，我大元的胜率太低了。”
跛儿干笑道：“太师过虑了，大明的三大营几十万人都败在了您的手里，如今大明京城空虚得很，根本没有什么兵力，您不必担心大明会替朱祁镇报仇的。”
也先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是怕他们的三大营么？我是怕他们汉人的那数千万的人口丁户，你应该知道，以大明的实力，重新组建一个三大营不是什么难事。”
跛儿干回答道：“那倒未必，依咱家看来，大明没一年时间是没希望重组三大营的。”
也先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