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济被一个憨货抓住,不得不提醒他,自己的身份要是真的有问题,早就被文华殿门口值守的侍卫抓起来邀功请赏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出手。
不过朱见济也是有些痛恨文华殿门口值守的侍卫了,这群家伙也没安什么好心,到现在都没有过来,只是站在那里看热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朱见济不禁就恨得牙痒痒。
抬头看去,莫名感觉其中一个侍卫有些面熟,再仔细看,原来正是谭裕那家伙,朱见济立刻叫了起来道:“谭佑,你这家伙居然还不帮我说说?”
谭佑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完全装作看不见听不到的样子。
朱见济见状,立刻出声威胁道:“谭佑,你要是再这样,那回头我就去请我父王,让他和上直二十六卫的将军们说一声,把你这个家伙调去辽东。”
“那感情好!”谭佑仍旧是那幅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不过现在他的听力倒是好了许多,能够听到朱见济的叫喊了。
但是很明显,朱见济的威胁对他没什么效果,相反的是,好像朱见济对他的惩罚说到了他的心里,能够出去打仗,远比每天都在这紫禁城巡视站岗有意思多了。
朱见济见自己的威胁没有用,想了想,又换了种威胁:“谭佑,我警告你,辽东酷寒,你去了那里,说不定撒个尿就会把你那玩意冻掉了,到时候不用自阉就可以直接入宫了。”
众人一愣,旋即捂着嘴笑了起来,他们身上有穿戴齐整,一笑起来,甲胄的甲片都咔咔咔地互相撞击着,瞬间响成一片。
谭佑苦笑,他对于这位郕王世子倒也了解一些,知道他向来肆无忌惮,只得走了过来解释道:“这位统领,属下可以证明,这位确是郕王世子殿下,今日他入宫,还是我亲自去接过来的呢。”
谭佑知道,他再不走过来,自己说不定会成为什么呢!
谭佑身为大内侍卫,自然是可信的,那人看了看谭佑,又看了看手里的朱见济,接着便放开了手,恭敬道:“世子殿下,末将冒犯了,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无妨,无妨的。”朱见济小大人一样地挥挥手,道:“只要能解释清楚,本世子也不会怪你,但是......”
朱见济看向谭佑道:“这个谭佑就该死了。”
谭佑听着朱见济那阴气森森的语气,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听朱见济说道:“麻烦这位将军和谭佑所在的二十六卫指挥说一声,就说谭佑这家伙面对世子被抓却见死不救,很是该罚。”
“就罚他给自己的那一小旗洗袜子,洗一个月。”
“啊?小人错了,殿下不要啊。”谭佑立刻哀嚎道。
开玩笑,自己不过是值班的时候看了场热闹而已,怎么就多了一个洗袜子的差事,还是整整一个月,这不是为难他吗?
那人也是笑了,看着哀嚎不止的谭佑点点头,说道:“殿下放心,此事交给末将办,末将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绝不会有任何疏漏。”
谭佑立刻怒目而视。
不过可惜的是,朱见济正和那人站在一起呢,谭佑对着那人怒目而视,自然也对着朱见济怒目而视。
朱见济马上就看到了谭佑的表情,立刻说道:“还敢瞪我,洗两个月。”
那人也是看到了谭佑的表情,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世子殿下,要不让他把他们总旗的袜子全包了吧?”
“也行。”朱见济立刻点头。
十双袜子是洗,五十双袜子也是洗,反正都是一盆,就让他多洗点。
谭佑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沮丧,接着摆出一个和蔼顺从的笑容,哀求道:“殿下,您就饶了小人吧,小人......”
朱见济立刻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儿?这和你洗袜子有什么关系吗?”
谭佑瞬间顿住,不敢在言语什么。
周围人原本是都捂着嘴在那笑,结果一听朱见济这话,顿时再也忍不住了,全都放开大笑起来,笑得谭佑的脸是青一阵红一阵的。
朱见济见状,知道差不多了,于是一甩衣袖,两只小手背到身后,晃晃悠悠回内阁去了。
次日,大朝。
今天的早朝仍旧是在午门召开,所议的内容仍然是土木之变的事情。
不过和往日不同的是,孙太后也过来了,就坐在左顺门的城楼里听着,朱祁钰则是坐在左顺门下面,直接面对文武百官。
一名文臣出班启奏道:“陛下遭难,社稷垂危,臣以为,当尽快调集天下卫所,囤积重兵,立刻出击草原,救回陛下。”
孙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文臣不错,知道要救回朱祁镇,而且还给出了办法,看来今后要着机提拔一下了。
另一名文臣则是出班启奏道:“不可,天下卫所战力远不如三大营,如今三大营都已经全军覆没了,剩下的卫所如何能与瓦剌一战,臣以为,当尽快从外地调兵,入京防御,护佑大明江山社稷。”
孙太后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这个人不能要,从他出的这个主意就能知道,他这是光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完全不顾朱祁镇的死活,有机会一定要将其罢黜,最好五马分尸,然后让人赶着马匹分赴大明各个地方,真正做到分尸天下,再也没机会整个埋进坟里。
一众大臣便依据这两条建议吵了起来,大家引经据典,剑拔弩张,每个人都是滔滔不绝,出口成章,不一会儿便吵得孙太后头昏脑涨的。
朱祁钰见状,知道继续让他们吵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意义,立刻出声呵斥道:“安静。”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了郕王朱祁钰。
朱祁钰训斥道:“大明的朝会,是让诸位商议天下大事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吵架的,再说一些没用的废话,本王立刻就会下令,夺了你们的官职,让你们滚回家吵去。”
一众大臣立刻闭嘴。
大家寒窗苦读二十年,谁不是为了做这个官啊,要是因为争论让自己罢官归乡,那岂不是亏大了。
礼部尚书胡濙这时候站出来道:“殿下,诸位同僚,尔等如此争吵,的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在老臣看来,朝廷如今最大的问题不是有没有兵力防守京城,亦或是出兵救回陛下,而是陛下不在,朝政无人决断,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即便再吵下去也没用。”
然后转向左顺门的方向,翻身下跪,恭敬道:“郕王殿下、太后,老臣以为,太后当赋予郕王殿下真正的监国之权,让郕王可以临机决断,处理朝政。”
朱祁钰之前的监国,只是一个名头,没有任何决策权,不过这也正常,当时皇帝还没有被俘,宣府大同离得又不是太远,用快马就可以将所有的朝政全部送过去,完全没有必要让一个监国的郕王来处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皇帝被俘,没办法处理朝政,朝廷上必须有一个人有决断之权,最适合的人选自然就是朱祁钰这个监国的郕王了。
孙太后看了看窝在角落里打盹的朱见济,回忆了一下他之前给自己出的主意,于是心中下了决断,走出城楼说道:“哀家准了。”
“从即刻起,郕王朱祁钰暂总百官,领其事,文武百官,凡合行大小事务,悉启郕王,听令而行,毋致违怠。”
朱祁钰松了口气,起身恭敬道:“臣朱祁钰,谨遵太后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