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济一本正经地和朱祁钰说话,那表情极为严肃,没有丝毫说谎的痕迹,弄得朱祁钰也是有些相信了。
不过这时候杭氏站了出来,一巴掌抽在了朱见济的小脸上,厉声训斥道:“见济,你还敢胡说?是不是娘从来没打过你,你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杭氏的行礼立刻让朱祁钰惊醒,自嘲着摇了摇头,心说自己怎么又被这个小兔崽子,哦,不,是熊孩子给忽悠住了,不过既然杭氏已经出手,自己就没有必要和她一起来混合双打了,于是便松开了按着朱见济的手。
见朱祁钰坐回了原位,杭氏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惜和不忍,拎起朱见济的耳朵继续训斥:“朱见济,你为什么总是要说大明会战败?你可知你的这种说法会给你父王带来多大的麻烦?你还想不想你父王好了,想不想咱们全家好了?非得让你今后再也没有甜食吃才甘心吗?”
这次朱见济却是没有和往常一样求饶,而是继续平静说道:“娘亲,孩儿说的对不对,这两日便能知晓结果。”
“若是孩儿说错了,那是皇帝龙气护体,化险为夷,逢凶化吉,自然也不会有人再相信孩儿说的。”
“但若是孩儿说对了呢?”
杭氏一愣,随即大怒道:“你说对什么说对,朝廷大事,是你一个小孩子可以说的吗?”
朱见济却仍旧平静,继续道:“若是孩儿说对了,父王就要考虑后面登基的事情,母亲要考虑管理后宫,就连您,也要考虑自己找父王要个什么样的封号了呢!”
杭氏又是一愣,她是真的没想过这些事情,朱祁钰不过是一个藩王,怎么可能登基继位呢?皇帝又不是没有皇长子,朱见深可是已经出生了!
不过朱祁钰这时候却是挥挥手,轻声道:“杭氏,你还是把他松开吧!”
“见济说的对,如果陛下真的遇难被俘,那朝廷还真有可能让朕来继承这个皇位,毕竟见深才三岁,是没办法继承皇位的。”
“即便是为了稳定人心,本王也比见深要合适得多。”
“是。”杭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朱见济的话她可以不听,但是朱祁钰的话她不能不听,毕竟这座郕王府的主人是朱祁钰,不是她杭水篱。
朱见济见没人在控制自己,于是爬起身来,对着朱祁钰继续道:“父王,如果您登基了,第一时间就要从山东河南调兵入京,三大营全军覆没,京师可是没有多少兵力的,也先一旦入寇,那京师可就危险了啊!”
朱祁钰愣愣地点了点头,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朱祁镇这次亲征,带走了三大营的全部兵力,就连沿途的卫所也抽调了不少人马,也先真的打过来,那京师的确是危险了。
说到这里,朱见济没有继续透露其他事情,眼下这些话也够朱祁钰消化一阵子的了,他不想让朱祁钰想的太多,毕竟自己这个爹以前接受的教育,都是如何当好一个藩王的,没人告诉他要怎么做一个皇帝。
自己如果说得太多了,万一朱祁钰想多了,让他没有了成就感,反而生出一种自己是朱见济傀儡的感觉,那自己可就麻烦了,毕竟作为皇帝,皇位是第一位的,亲情之类的东西都要往后排。
“好了,好了,大过节的,说这等丧气话作甚。”汪氏这时候出来打圆场道:“今天是重阳节,刚好是一家团聚的时候,即便是有什么事情,也等过完了节再说。”
汪氏的话拉回了朱祁钰的心神,点点头道:“好,咱们就先过节,其他事情等有了消息再说,有本王在,大明的天塌不下来!”
朱见济也是点点头,史书上说自己这个爹有些懦弱,看来还是不太准的,瞧着话说的,提气!!!
快快乐乐过了一个八月十五重阳节,第二天还是要按照正常规矩上朝的。
朱祁钰坐在左顺门上,看着下面的官员议着朝政,心中却是已经飘向了宣府的方向。
不知道自己的皇兄朱祁镇是不是已经走到土木堡了?
有没有遇到也先的突袭?
三大营是否完整无缺?
英国公张辅、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这三人是否安然无恙?
就在朱祁钰胡思乱想的时候,随侍的太监王诚小声提醒道:“殿下?殿下?”
朱祁钰扭头看向王诚,轻声问道:“什么事儿?”
王诚瞧瞧指了指左顺门下的文武百官,没有回答。
朱祁钰顺着他的指示看了过去,发现今天上朝的文武百官正在看着自己,不禁问道:“怎么了?大家怎么都盯着本王看?”
王诚无语,刚要提醒,下面的礼部尚书胡濙却是出班说道:“殿下,朝政已经议毕,可以下朝了。”
“哦。”朱祁钰恍然大悟,但是心中有股莫名的感觉在蠢蠢欲动,不由得问出了一个问题:“胡老尚书,陛下昨日有没有消息过来?”
胡濙恭敬答道:“本官也奇怪,昨日并没有收到皇驾发来的消息。”
“为什么没有收到?是有人截留了吗?”朱祁钰问道。
胡濙摇摇头,回答道:“这个本官也不知道,按理来说,这种消息是不会有人截留的。”
朱祁钰点点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胡老尚书,你说朱见济说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呢?”
不过这句话说完,朱祁钰就后悔了,这件事儿哪里能这么问啊,万一朱祁镇出事了,那岂不是要将惨败的事情全都扣到自己的头上了?
果然,胡濙立刻大声道:“郕王慎言,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必然吉星高照,三大营又是兵力雄厚,岂能是一个也先就能击败的?”
“本王知道了。”朱祁钰连忙道歉。
胡濙见他态度好,这才没有追究。
不过朱祁钰又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其实本王也希望三大营没事,陛下没事,但是万一?”
“三大营被陛下带走了,整个顺天府也只有十万老弱病残,是没办法保护朝廷周全的,本王在想,要不要先从山东的备倭卫和河南的备操军调拨一些过来,以保护朝廷周全?”
“郕王!”胡濙大怒,他是宣宗皇帝留给朱祁镇的托孤之臣,哪里能忍得了朱祁钰这样胡说八道!
不过朱祁钰却是没有害怕,而是反问道:“胡老尚书,本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若是陛下回来之后,想怎么处置我都行,但是现在说的是,万一我那见济孩儿说的事情成真,那本王要如何保卫京师,护佑大明的江山社稷周全?”
胡濙顿时哑火。
朱祁钰说的其实没错,未算胜先算败,凡事多一手准备,总归是好的。
再说朱祁钰说这话,不是面对他一个人,而是面对上百官员,这些人可都在京城呢,自然想要京城更加安全一些。
兵部左侍郎于谦出班说道:“郕王殿下,本官建议先派人去山东河南,将军士全都集结待命,同时命沿途府县准备好粮草,一旦有需要,可以随时以八百里加急传送消息过,调这些兵力北上京师支援。”
“好,于侍郎的建议不错,那你们兵部就先按照这个思路来准备吧!”朱祁钰大喜,总算有人支持自己了。
“但是朝廷调兵,需要陛下的旨意......”于谦还没说完,突然从远处跑来一匹快马,疾风一般向着左顺门方向冲了过来,一边冲还一边大喊道:“居庸关急报,陛下遇袭,三大营全军覆没。”
众人大惊!